一位活成时代标志的作家,鲁迅
一日,雾霾很重,张成来叙谈,他坐在暗处,脸色倦怠,这一回说话有些急躁。
“有两撇大胡子的人,很有名,是谁?”
“阿凡提?”,刘意守漫不经心地回答。
“不是,我说的是近代的”,张成苦笑了一声。
“张作霖?”刘意守第一个能想到的留着两撇大胡子的就是他。
“不是,不是,我说的不是军人”,张成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不是军人那种两边向上翘起来的胡子,也不是一字胡”,张成也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
“高尔基?”
“不是,是中国人,作家!”张成显得有些着急了。
“鲁迅!”
“对,就是鲁迅,话到嘴边怎么说不出来了,到底是老了。”张成叹了口气,又干咳了两声。
每次,张成和刘意守聊天的话题都不一样,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对世界局势,国家大事,交换着看法,这次谈到了鲁迅。
瞬时,刘意守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画像,布衣长衫,浓密的黑发,比板寸更长些的头发直立着,更为浓密的是两撇胡子横亘于清瘦的脸颊,浓眉大眼,目光坚定而温和,手中握着的不是笔,而是一根香烟。
对于样貌,鲁迅的印象就这么定格了,而对于他的文章,刘意守印象极深,以至于学生时代的语文课本,能记住的只有鲁迅笔下的人物:少年闰土、阿Q、祥林嫂、孔乙己。鲁迅的文字介于文言文和白话文之间,而更接近于白话文,字里行间却带着古文的气息,具有独特的魅力。
这就是刘意守对鲁迅的印象,以至于提起近现代文学家,刘意守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布衣长衫的鲁迅,有文言文气息的文字和一个个鲜活的文学形象。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作家能留下这样完整的印象,从形象到文字到笔下的人物。鲁迅成为那个时代的标志。
“听说鲁迅的文章被移出课本了?”张成继续他的问题。
“听说了,不是全部吧,好像有几篇?”刘意守也不确定。
“嗯,为什么也不知道吧,这些人办事从来不会说原因的”,张成有些激动了,捏了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
“好像是鲁迅的文字晦涩难懂,再一个要给别的作家腾点地方,好像还有一个理由是鲁迅的文字和现代社会脱节了。”刘意守总结着。
“放屁,这也叫理由,文字难懂,比古文还难懂,怎么我小时候就能懂,现在的学生不比我们厉害,他们反而看不懂了?与时代脱节,历史不是更脱节,还学个屁啊。”张成呷了一口酒,显然有点激动了。
“恐怕是《阿Q正传》要第一个删除了吧……还有《狂人日记》……”张成滔滔不绝慢悠悠地说道。
灯光很暗,夜已经完全黑了,刘意守心不在焉地听着,也不插话,而在脑海里却浮现出少年闰土,中年后的闰土,被打断了腿的孔乙己,吃着茴香豆,嘴里说着“多乎哉,不多也”,还有可怜的祥林嫂,阿Q最后画不圆的圈……,还有狂人在黑暗中的惊人发现:“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说到激动处的张成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看了看,“我得去接娃了,晚自习下课了”,说着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夜深了,刘意守走到书架前,抽出了那本《呐喊》,又一次细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