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把京剧往典雅里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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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推送之《顾颉刚:“千万别把京剧往典雅里搞”》录自《中国戏剧》1996年05期,原题《听顾颉刚先生谈京剧》,作者马明捷。顾颉刚(1893-1980),江苏苏州人。原名诵坤,字铭坚,是现代古史辨学派的创始人,也是中国历史地理学和民俗学的开创者,是中国近代学术发展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的一位学者。他一生与戏曲特别是京剧有着很深的渊源,为我们留下了多方面的启示。

船上巧遇

 1963年夏,我在中国戏曲学院毕业,从北京到天津乘轮船回大连过暑假,海上无聊,拿了本新买的《红楼梦研究》上甲板阅读。阳光太烈,读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难受,合上书欲起身回舱,抬头见一位老人站在面前,很瘦,简直有点弱不胜衣,但精神矍铄,超凡脱俗,一派学者风度。老人笑着问我读什么书,我把书递了过去。一看书名,他就乐了,又问我:“这本书已经受批判了,你不知道吗?”我说知道,受批判的书也想读一读。老人看了看我戴的校徽,邀我上他住的二等舱去聊聊,顾夫人和十多岁的小公子也很热情地招呼我。
 坐下后,老人先问了我的姓名,到大连做什么,然后用手指着书对我说:“我就是顾颉刚。中国政协组织一批老年委员去大连避暑休假。”我吃了一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顾颉刚!
顾颉刚
 对顾颉刚先生,我虽久闻大名,但了解甚少,只知道他是老一辈文史科学的大学者。在学校听过文学理论家李希凡一堂课,才知道鲁迅先生《故事新编·理水》里面那个说鲧是一条鱼,禹是一只虫的乌头教授影射的就是顾颉刚。后来从鲁迅著作中又读到他和鲁迅论战竟闹到要对簿公堂。而且,我正在读的这本《红楼梦研究》就是俞平伯和顾颉刚二位老先生研究《红楼梦》的通信讨论。因此,在我心目中,顾颉刚是属于“反动文人”那一边的,但那时年轻,非常好奇,也算好学,能在船上巧遇这么一位前辈宗师,总是很幸运的。
 顾夫人知我是中国戏曲学院的学生,问我熟不熟悉张宇慈,我答是我们的老师,研究京剧音乐的,教过我们班的京剧锣鼓课。顾夫人告诉我她和张宇慈老师是本家,江苏徐州人,张老师比她低两辈,称她太姑母。没想到又聊出这么一层关系,我自觉和这对慈祥的老夫妻(顾先生并不像鲁迅先生所写那样“吃、吃……”地说话,鼻子也不红)又近了一步,聊得更随便,更融洽了。
 船到码头,顾先生写下我家地址,说待他们安顿好住处后,通知我去他那儿作客。回家住了两天,果然收到顾先生的信,信中告诉我他一家住老虎滩附近捷山巷XX号,邀我“拨冗抽暇,光临客寓”,他盼着“得聆清雅”。我急不可待地找到捷山巷一幢花园洋房,顾夫人和小公子海边游泳去了,顾先生坐在一堆书中撰写关于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考据文章。见我去了,起身端水蜜桃让我吃。
 吃着水蜜桃,我和顾先生开聊,聊来聊去聊到京剧上了,我完全没想到这位文史学者原来还是个大戏迷,所有的前辈名角儿没有没看过的。而且,他对于京剧艺术的认识、见解也十分独特、深刻,当时对我启发很大。三十多年过去,许多话我还记得。特别在京剧不景气,举国喊振兴的今天,顾先生的一些见解更有参考、借鉴价值。下面我回忆的顾先生的谈话,是聊天时说的,我当时一无录音,二无记录,全凭记忆,不可能全部准确,基本意思是不会错的。
京剧是市民戏剧
 顾先生谈到京剧在北京形成后,发展速度是非常快的,昆曲、梆子在北京都被挤得站不住了,这场竞争是市民戏剧对文人戏剧和农民戏剧的挑战,市民戏剧,也就是京剧取得胜利。
 我问顾先生,为什么把京剧说成市民戏剧?那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顾先生说京剧剧目绝大部分根据《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封神演义》等通俗演义小说里的情节编成的,这些小说最早都是城市的书肆里说书人嘴里的长篇故事,后来被人整理成小说,供城市居民阅读。这些小说的主要特点是作者用市民的心理、感情、道德标准,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理解和再创造,在文学史上,这些小说属于市民文学。
 另外,京剧的戏班儿常年生活在城市里,唱戏的、编戏的本身就是市民(昆曲编戏的是书斋里的文人,梆子唱戏的是乡下的农民),通俗演义小说里的故事经他们编成戏,在舞台上演出,自然处处体现市民的生活习俗和思想感情。
 还有,京剧的观众主要是市民,也就是说,京剧是主要演给市民看的戏剧,它必须适应市民的欣赏情趣。以北京市民为例,他们未必都读过多少书,但是却也“知书达礼”、“见多识广”,他们对生活的追求是闲适,看戏的目的是开心取乐,欣赏的是角儿身上的玩意。北京市民接受不了昆曲的典雅,忍不住昆曲的浅斟低唱,也鄙视梆子的粗俗,不爱听梆子的激昂悲歌。而京剧,悲剧不叫人沉重,正剧也不十分严肃,喜剧更甭说了,这都是适合市民的欣赏习惯的。
 顾先生又举了几出戏做例子,记得有《四郎探母》、《龙凤呈祥》、《打严嵩》等。他说舞台上的皇帝、官吏、将军、才子、佳人实际上都是用市民的心理、愿望创造出来。《四郎探母》说的是宋、辽两国一场大战前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完全是两个市民家庭的情趣,哪有一点儿政治斗争、军事斗争的意思?
程砚秋之《四郎探母》
 《龙凤呈祥》表现的也是三国时的政治斗争,你看看那个刘备,甘露寺相亲那场,发现孙权埋伏了兵要杀他,马上到老太太那儿跪下,连哭带求。还有回荆州时,刘备本来挺害怕,一见孙尚香出面了,马上硬起来,唱了一句:“你姑老爷要走,你们谁敢拦!”不活脱是个市民吗!戏里那个乔国老,收了人家的礼,帮人家的忙,仗着岁数大,辈份高,倚老卖老,糊里糊涂弄成了一桩婚事,完全是一个市民中舅老爷的形象,马连良演得最像。顾先生对《打严嵩》的分析,我记不清了,好象是说舞台上的严嵩和明朝的大奸相没任何关系,是个城市中的傻大爷,邹应龙像个青、洪帮的人物。还说马连良这出戏唱不过周信芳,周信芳熟悉黄金荣、杜月笙那帮人,演出来特别像。
不通不好,也比叫人不懂好
 既然顾先生坚持京剧是市民戏剧,我就向他请教,市民戏剧的主要特点是什么?顾先生想了一想,反问我:“你是学戏曲的,你说说看。”我说:“市民戏剧,也应该和市民文学一样,主要特点是通俗。”
 顾先生说:“你说得对,通俗是京剧的特点,也是它的优点。”
 我问:“梆子比京剧还通俗,为什么北京市民后来不喜欢它了呢?”
 顾先生说:“梆子戏当年我看了不少,老十三旦(侯俊山)、元元红(郭宝山)都是了不起的角色,老十三旦七十多岁还能扮村姑唱《小放牛》,功夫是到家了。只是梆子的乡土气太浓,唱起来大哭大嚎,北京观众逐渐不爱听了。再加上梆子女演员兴起后,舞台上只剩唱工戏了,做工戏、武戏都没了,更竞争不过京剧了。”
 我说:“京剧固然通俗,但是它的唱词文学性实在不强,太浅显,水词儿又多,还有的简直不通。”
 我刚说完,顾先生便接过去:“水词、不通的唱词在京剧里是有的,这当然不好,但不通也比叫人不懂好。”我还没反应过来,顾先生又说:“文学性不等于文采性,昆曲有好文章,但也有不少是文人在那里掉书袋,专在文采词藻上下功夫,一首曲子好几个典故,成心叫人听不懂。京剧许多地方学昆曲,唯独这一点没学昆曲,是它的大幸。民国以后,不少文人泡戏园子觉得不过瘾了,又想编戏。他们自然看不上京剧的通俗,于是就往典雅编。但是,他们偏偏不懂市民的心理,编出来的戏大多缺少情趣,写的唱词也让人很难听懂,这样的戏流传下去很困难。”说到这儿,顾先生问我:“梅兰芳的《天女散花》你看过吗?”我回答没看过梅先生演的,在北京吉祥戏院看过梅葆玖的。顾先生又问:“你说这出戏有什么情趣吗?”我回答不出。顾先生又问:“这出戏的唱词既不是水词儿,更没有不通的,可是你听得懂吗?”我老实回答好多地方不懂。顾先生说:“连你这学戏曲的大学生都不懂,一般观众岂不是更听不懂了吗!看《天女散花》也就是看看梅兰芳耍绸子吧。”
梅兰芳之《天女散花》
 梅兰芳是我们学院的院长,是我心中的尊神,平时听到的都是对他的赞扬。虽然我读过鲁迅先生对梅院长的批评,也只想是那个倔老头儿对中医、京剧有偏见,没想到今天又听到顾颉刚先生对梅派名剧的批评。虽然我听了不太受用,但不能说人家批评的没有道理。《天女散花》除了“云路”一场的绸舞给我留下印象之外,其他场子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特别是戏里唱、念的那些佛教的禅理、因果真是不明白。再看梅派传人中,有几个演《天女散花》的呢!偶尔有人一演,不过“云路”一场。再一想,这一类戏还真不止《天女散花》这一出。便又问顾先生:“民国以后,京剧出了很多新戏,保留下来的只是一部分,那些没能流传的戏,是否主要因为不通俗?”顾先生说:“这只是一个原因,再说通俗不光是唱词的问题,剧情、思想、人物都有个通俗不通俗的问题。你想想看,京剧的情节都不是很曲折的,思想也没什么太深刻的,人物性格也很少有多么复杂的,这也是通俗艺术的共同特征。我觉得搞京剧要坚持这一点,千万别把京剧往典雅里搞。”
别老想着“高台教化”

 两天后下午,我又去捷山巷,顾夫人在写字台抄搞子,顾先生午睡刚起,坐在沙发上喝茶。
 我怕打扰顾夫人工作,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要走,老夫妻真诚留客,我也真不想走,又坐下和顾先生聊了起来,话题又扯到京剧上。
 顾先生说文人戏剧和市民戏剧还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文人戏剧是高台教化,市民戏剧是开心取乐。中国古代文人都有很了不起的抱负,就是治国齐家平天下,编戏对他们是末路,但是,走到末路的文人也没忘了治国齐家平天下,他们编戏也为这个。高台教化就是他们编了戏在台上演,“教化”看戏的人。
 说到这儿,顾先生问我:“你读过高则诚的《琵琶记》吗?”我回答读过。顾先生又问:“《琵琶记》头一出,副末上场唱的第一支曲子'水调歌头’有两句有名的话还记得吗?”我问:“是不是'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妄然’这两句?”顾先生说:“对了,就这两句。高则诚编戏是为了正风化,他想怎么正风化呢?编《琵琶记》教忠,教孝。高则诚是这样,别的也这样。比如,元朝纪君祥写《赵氏孤儿大报仇》是借晋国赵盾一家和屠岸贾的恩怨,抒发他对亡于蒙古的赵宋王朝的怀念。清朝孔尚任的《桃花扇》是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总之,他们自认为他们写的戏用处太大了,大可救国救民,小可移风易俗。至于演戏的愿不愿意演,看戏的喜欢不喜欢看他们的戏,他们就不知道了。”
 我问:“文人写戏,太重教化作用,不懂舞台,又忽视戏剧的娱乐性,是不是文人戏剧衰落的主要原因之一?”顾先生说:“是的。清朝乾、嘉年间,北京也好,南方也好,舞台上就见不到昆曲唱全本戏了,好多戏从舞台上消失了(不少戏从来就没上过舞台)。经常演出的不过是一些戏中的若干折子,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折子戏。这些折子是整本戏中有情、有趣的部分,戏班的艺人愿意演,便越演越精,唱、念、做、打有东西,看戏的当然也就喜欢看,流传下来了。其余那些讲道理、说空话的折子书上还有,舞台上再也没人演了。”
 顾先生的话当时我是接受不了的,因为和我学的不一样,但我又不能和老先生当面争论,只好问了一句:“京剧的比较优秀的剧目,也是要表达作者的愿望和思想吧。”顾先生回答:“你说的是,世界上哪能找到不表达任何思想的文艺作品呢!但是,京剧和文人戏剧是不一样的。京剧的老戏,就是你们常说的传统剧目,不知道是谁编的,我想大部分是戏班唱戏的艺人自己编的,小部分是沦落到戏班里的文人编的。艺人也罢,文人也罢,他们编戏的目的不是为了教忠,教孝,正风化,挽颓风。他们是以此道为业,吃饭糊口,他们不可能有文人那样强的社会责任心。他们演戏可不能'不关风化体,纵好也枉然’,对他们是'唱戏不上座,一切都枉然’。京剧艺人都是很聪明的,他们可不像终年埋头书斋的文人那样不知世事,他们非常了解北京市民进戏园子不是为正风化,而是为了开心取乐看玩意的。所以,京剧通俗易懂,有情有趣,演员有功夫,唱、念、做、打有看头。”
 说到这儿,我看顾先生有点疲倦,便告辞要走,顾夫人端来一盘李子,让我吃过再走,盛情难却,又坐下来吃李子。
 顾先生一边吃,一边又说了起来,说的还是京剧。他说:“京剧出现后,文人一般是看不起的,认为它太俗。后来京剧兴盛了,有些文人也爱听京剧了,民国初年,北京有些老名士专爱往戏园子里跑,还有些忧国忧民的文人也动手编起戏来。不过,他们编的戏好的少,失败的多。文人的积习真难改,他们又想用京剧来发扬他们救国救民、移风易俗的崇高理想,结果呢,留下来的只有那么几出,大部分都烟消云散了,辛亥革命前后,这类戏很多。”
 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老先生说的话对不对呢?好像都有道理,但又完全不合时宜,他是不是属于那种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的那种人?
学谭鑫培最好的是麒麟童
 暑假很快过去,该回校接受分配了。也不知道顾先生一家离开大连没有,我买好火车票后又去了捷山巷。
 我想再和顾先生聊一会儿,聊点轻松的,不去论析京剧的特点和兴衰了。于是,我问顾先生他最爱看谁演戏,顾先生说谭鑫培。我又问他对梅兰芳喜欢不喜欢?
 他说喜欢听梅兰芳唱老戏,梅兰芳唱得最好的戏是《宇宙锋》,唱、念和身段、表情都好,好到叫人看了觉得梅兰芳和赵艳容融合到一起了。梅兰芳和谭鑫培的《汾河湾》也能达到这个境界。台上就像一对真夫妻。顾先生说他不爱看梅兰芳后来的新戏,像《洛神》、《天女散花》等。
 我问顾先生,谭鑫培最突出的好处是什么?顾先生说谭鑫培于老生戏无所不能,唱工、做工、武工都好,在舞台上唱念也好、做身段也好,都特别松弛、自然,好象挺随便,不认真似的,其实是修养到家了。叫你看不出他在哪儿使劲,在哪儿卯上,在哪儿让观众叫好儿,好象那个人物在台上就应该是老谭演的那个样子。他和王长林的《天雷报》,和陈德霖的《南天门》,和王瑶卿的《汾河湾》、《珠帘寨》都是无人能及的。
 我问顾先生:“老谭死后,余叔岩是最好的老生了吧?”顾先生说:“余叔岩不错,但也不能说是最好的。余叔岩在台上还是唱戏,远没达到老谭浑然天成的境界。他受文人影响太多,对唱腔、念白讲究的有点儿玄了,戏唱得没有火气。他在北京唱戏时间短,要是一直唱下去,未必唱得过高庆奎、马连良。”我说:“张宇慈老师给我们讲课时说过,余叔岩的戏好象是一幅文人画。”顾先生笑了,对顾夫人说:“令侄孙这个比喻倒也恰当。”顾夫人也笑着说:“宇慈和他父亲(著名书法家张伯英——马注)都是文人么。”
 顾先生转过脸来问我:“你说买文人画的人多,还是买杨柳青年画的人多?”我答:“当然买杨柳青年画的人多了。”顾先生说:“这就是了。文人画的画,清淡、雅致,不火,不野,功夫都下在技法、笔墨上,挂在书房、客厅里供文人品评,鉴赏。杨柳青年画是在铺子里、市集上卖的,一般市民谁家过节都买几张,满屋子贴,看的是鲜艳热闹。余叔岩把戏唱得像文人画,是向着脱俗、典雅走的。他唱《问樵·闹府》、《打棍·出箱》、《搜孤救孤》这种戏好,《乌龙院》的宋江就不像,《天雷报》的老头儿更不像,把京剧往文雅上唱不是正路。高庆奎和马连良不追求文雅,高庆奎一条好嗓子,唱得高亢僚亮,听戏的觉得过瘾,解气。马连良做工好,潇洒中处处流露北京市民的那股油滑劲儿,特别投合市民的情趣。”
 我又问:“那您说学老谭最好的是谁呢?”顾先生非常肯定地说:“是麒麟童。他对北京、上海市民都非常了解,他唱戏是唱给市民听的。老谭之后,只有他唱戏能达到角色和演员浑然一体的境界,《天雷报》、《四进士》、《乌龙院》这种戏,北京的老生都唱不过他。有一出戏,当年老谭挺爱唱,就是《连营寨》,陆逊火烧刘备七百里连营,赵云救驾。老谭演的刘备扑火最好,好处在逼真,眼睛眯着上场,让烟火薰的,用力睁也睁不开,两只手始终挡着自己的脸,脑袋前倾,两条腿在后,真像身陷火海,急着逃走又走不动了样子。见赵云时,一种惊奇、喜悦、委屈的表情,特别妙。就这么一个表情,从来都是满堂采声。我也看过别的老生唱《连营寨》,都做不出老谭的意思来,而麒麟童唱刘备,可以说比老谭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信芳《四进士》后台扮戏照片
 分别时,顾先生嘱我回北京去他家串门,我答应了。分配方案公布了,我分到吉林,限时离校,匆忙中只打了个电话向顾先生夫妇辞行,以后再也无缘见面。“文革”后,在报上见到顾先生逝世的消息,我很难过。又是20年过去了,面对京剧现状,我不时想起顾先生当年和我说的那些话,把它回忆、记录下来,算是纪念他老人家吧。

转自:梨园杂志

《中国戏剧》1996年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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