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乡间游忘了回城路

文/王俊英

立秋一过，北方的风已有丝丝凉意，暑热褪去，浮躁渐平，虚掷的光阴里，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刘禹锡的“我言秋日胜春朝”，我眼前的况味正是这样。确乎是心向往之，遂轻装出发，我回到了最初养育我也是最早使我成熟的——我深爱的农村。

出发时碧空如洗，秋阳高照。韩兄开车，一路同行的四位女文友，皆同意绕乡村小路，领略田野美景。一进入乡村，田间地头，扑入视野的到处是一块块成熟的庄稼地。高粱、玉米仿佛一转眼间便脱下了青纱帐披上了黄秋装，田野上空聚合着成熟的气息，像刚揭开的笼屉，香气四溢。就这样，我们一行五人，穿行于田垄稻浪间，几十里外意外觅到了田园的胜景。

从古家庄向西到代县，穿村过庄，小路两边蓊郁的树木，密集的村庄，一望无际的田野，我们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图画中。多年圈在钢筋水泥樊笼中的心，终于可以放飞出来，回归到田野里。渐次涌入眼帘的是：田垄，水渠，成片的玉米、一望无垠的高粱，一个秋天的盛宴似乎陈列于眼前，静待农人前来享受丰收的硕果。

我们几个女子似乎是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不住地惊呼车窗外掠过的乡村风景。韩兄停车路边，让我们站在林荫道上拍照取景。与庄稼的亲密接触让我们忆起了过去的岁月。我们五人从小生活在农村，农田收割的事情几乎都有体验，每到秋天，拿上干粮，在地里剥玉米棒，中午不回家，在地里吃上个玉米窝头，喝几口水或吃个苹果，下午继续劳动。我们无限感慨地说，整个秋天都是在地里度过的。从父辈身上汲取到的就是劳动，从来不奢谈享受。对当代年轻晚辈来说，劳动是难以超越的苦难。我们像穿越了时空，时光轮回，从农村走向城镇又回到了农村，山川河流，皆无异样，耕种作息，俱如农耕时代，无一处不显示出田园风光的淳朴恬淡。

农村的年轻人追求城镇的高楼大厦，夸父逐日般远离了家乡，守候的只留下空巢的老人。街道上、田地里几乎都是老人的背影，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逐渐消失殆尽。被现代文明弃置的乡村，一点也不热闹，只留下山川半隐半露在云雾中。曾经熟悉的羊粪味、牛粪味依旧，再次回味，好像又突然置身于八十年代的乡村。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我上前问一老农，今年收成怎样？老农莞儿一笑，低声叹一句————年年如此罢了！那一声哀叹，已然道尽了沧桑。山中不知年，“无论魏晋，竟不知有汉”，指的约略便是这样。

从乡村田野到代县湿地公园，我们大约走了四十分钟，一起寻找滹沱河流向。滹沱河之于我们，是生命的源头。滹沱河从繁峙桥儿沟出发，一路向西奔流，到代县依稀不见了她的骄姿。只见新修的湿地公园，清澈的湖水，似明净的眼眸，水流围成不规则的小水湖，湖里面停放着小汽船，波光粼粼的湖水，浸润着现代人枯燥的心灵。

公园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迂回曲折，湖中有大石头铺就连成的水路，踩踏上去像武林练功的梅花桩，我们几个女子登上湖中的石头，转了一圈，几个小孩也在石头上爬来爬去，年龄有别，玩也有着迥异的体验。国英、芳芳说，她们在寻找儿时的感觉，边跑边咯咯地笑，玩的那么开心，只许一个“好”字，似乎其它皆难以形容。她们又绕到一棵大树下，学着童年时期的机灵样抱着大树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拍照。大家都笑着说：“下河，可下五洋捉鳖；上树，可上九天揽月。”我们转瞬都各自老去（除去小淘气姑娘），再也回不到童年，就像午后的阳光，少了艳泽的光芒。我们算是情趣相投的人，对文学的激情往往带着对大自然的热爱，随景随情都吟诵出精彩的句子。

我们玩的尽兴竟然忘记了吃饭，一看时间已过午。从湿地公园出来，吃过午饭，下午到沱阳村观荷花。百亩荷塘十分壮观，可惜我们去了已是残荷。残荷也是如此美不胜收，我们眼里，不输新荷，依然灼灼其华。国英随口吟出“下有并根耦，上有齐头莲，葱茏千点雨，污泥而不染。”她敏捷的才思道出了荷花的品格。多少人梦想以莲花高洁自比，可遇到污泥谁能逃脱过去，这个世界越来越少有爱莲者。唐代周敦颐曾以莲自喻，给后代留下了不朽的《爱莲说》。

我们坐在荷塘边上，右面是碧绿的荷塘，左边是金黄的稻田，微风吹过，动荡俯仰。一边是金色，一边是碧色，诱人的底色下，放飞了我们的心情。我端着水杯，俯瞰着荷叶，绿绿的荷叶上点缀着红莲花、黄莲花、白莲花，我们从不同角度拍了无数张照片。之后，内心忽然觉得怅然，祖国的无数山河古镇，都曾容留过我的倦足。沧浪之水，清浊有别，而出淤泥不染的“莲者”却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