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 家 的 日 子
宅 家 的 日 子
文/孟计青
一过春节，年前设计好的正月生活和活动全被打乱了。为了躲避新冠肺炎人传人的危害，除了几个意不过的事情必须得走出家门去办，其他的时间，自己把自己封在家里，“明哲保身”！
往年过大年，正月初二到老岳母家拜年是铁定的高兴事。今年的这天到了老岳母家，几家人家二十多人聚在一起吃饭，受到了在市二医院上班的妻二嫂的批评。她以一个从医者的角度，认为这种群群打伙的拜年方式和聚餐方式，与疫情之下提倡的好的生活方式背道而驰。之后的时间，往年间再正常不过的亲戚朋友间的互相拜年、互相走动、互相吃请、外出搓搓麻将、打打扑克，庙会上看看戏、城墙里观观灯、文瀛湖上看看冰雕、图书馆里翻看翻看自己喜欢的书，就近的山上风亮风亮……所有的这些活动都取消了。还有，原本计划在大儿两口过春节给他岳父母拜年后，由我开车，拉上妻子，自驾旅游。从大同到西柏坡；从西柏坡到邯郸；从邯郸到开封；从开封到洛阳；从洛阳到函谷关——潼关；从函谷关——潼关到延安；从延安到碛口；从碛口回大同。人算不如天算！西柏坡中共中央的旧址看不成了，邯郸城的“黄梁美梦”做不成了，清明上河园里的街道逛不了了，龙门石窟一观大佛的想法也落空了，“紫气东来”的函谷关——潼关之行去不成了，到延安搂一搂宝塔山的愿望也泡汤了，看碛口古村的目的也只能放到日后来实现了。
疫情之下，听人劝吃饱饭。听钟南山和李兰娟的话更没错。少出门宅在家，于国于己，有百利无一害。
节后的天气真不错。白天，太阳高照，天色瓦蓝；晚上，夜幕沉静，风尘不起。初二晚上，大儿两口从大同到孝义——到孝义给他岳父母去拜年。大儿今年是第一年给岳父母拜年的新女婿；新女婿头一年拜年，约好的时间不能变。晚上十点多，由我驱车，副驾座上坐着妻子，一块去送大儿两口子到火车站。走便捷的滨河路，一路上见不到几辆来往的车。十五分的时间就到了火车站。往年这时候，车站的广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眼面前的广场，冷冷清清，廖廖寂寂。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踏进夜幕，顶着寒冷，外出他方。人数不多的车站，取票、进站比平时快得多。看着大儿两口快要检票时，妻子又对着两个年轻人千叮咛、万嘱咐:上了车后，赶紧进了买好票的车厢里，寻见自己的卧铺，钻进被子里，动也甭动。睡觉时也要戴好口罩；一觉睡到介休(孝义不通火车)；中间少在车厢走动；少和人过话，少到厕所里大小便；力争平安无事的到了孝义。看着大儿两口上二楼电梯上的背影，妻子的眼睛里早流出了不舍的泪花。一夜里，从大儿在车厢发来的第一个视频，到他俩在他岳父母家发来平安抵达的微信后，她才如释重负地朦住眼睛睡起。
到了初三，妻二哥二女儿两口子——一对去年夏天才结了婚的小夫妻俩，来给我和我妻子拜年。初三的小区，进来的生人，门口的保安先看你的身份证，问你年前去过武汉没有？确认你没去过武汉，问你要找那栋楼那个单元那个层数的那户人家；问清楚后，用测温仪从你脑袋上测一测，让你登记上要找的人家的详细住址，留上进来人的电话放你进去。妻侄女未进小区前，电话打给了妻子。妻子有点感冒，由我到楼下接待他们。当我走出入户楼宇门，两个年轻人已经从我们小区的西门那面走了过来。三个见面的人，每人的脸上都戴着一个大口罩。三个人没有说一句寒暄的话，年轻人给我和她二姑说了些身体健康、生意兴隆、万事如意的祝福的话，我则代表我和他们的二姑，祝福两个年轻人工作顺利、生活愉快、心想事成。我收下了两个年轻人从上海带回来的风味食品，给了两个喜色色的年轻人一人一个红包。这么两个挨亲得近的人，因为疫情的原因，我连让到家里坐一坐的话都没有说一声，而是眼睛干巴巴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走出，走出。唉！说实话，放在往年，妻子眼睛仁里的至亲亲人，特别是妻侄女第一年领上新女婿上门来拜年的这种大事，除了我们一家人高兴的热接热待外，中午饭肯定在饭店吃喝才尽人意。无奈，踫上了这种百年不遇的疫情，一切只能从简而行，不接触，不聚餐！
初四，微信里忽然多了人们外出买东西的镜头。受这种风潮的影响，我也戴上大口罩，拉上手拉车，去了滨河路，从我住的小区往南走，沿路眊看着以往卖菜的门店，看那一家的门店还开着。北都桥下的粮油蔬菜市场门关着，迎宾大桥附近的粮油蔬菜市场的大门也关着。问了这两家蔬菜市场的看门人，都说接到了上面的通知不让开门。往回返的路上，见有人手里拎着鲜菜，从原来的狗市那边的菜市场的方向上走来。一打问，说那里还有菜可买。急步赶到那里。偌大的市场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临街的两个小菜点，挤满了人。人们都想尽量给自己家里多买一些菜。我没有半点犹疑，而且也没有挑三拣四，顺手将能抓起的菜，抓了七八样，花了一百五十多元钱，填满了手拉车的装袋，买够了二十天吃的菜，带着一种买到菜的成就感，兴冲冲地往家走。进了小区院，却见从西门进来的几个人的手里也提着菜。走近一问，是从“佳家玛”超市买到的。再一问价格，还是之前的。回家放下手拉车里的菜，赶到“佳家玛”。
“佳家玛”里，人头攒动。菜架上的菜，一堆一堆；品种不见少，菜量还挺多。瞅端下来，价格真的还是之前的。想买一袋五十斤的白面。看了几袋剩下的面，袋上有烂的痕迹没有买。想开车到“华琳超市”去买。正好，妻子电话问我去过北都桥西北面的那个粮店没有？经她一说，我忽地想起，之前路过的那个粮店里亮着灯。到了这个粮店一看，除了老板一人，没有一个顾客，店里冷冷清清。我让他给我搬了一袋内蒙五原出产的白面，价格和之前买过的，相差不大。风吵起的菜涨价和粮涨价的话，都是人恐惶出来的。
之后的半月多，一直没出家门。形势越来越紧，确诊病人的数字也在一天比一天叠加。
中央电视台专门开辟了战疫情的滚动新闻报道，只要那个写有“武汉”二字的天河机场的画面一出现，一声类似于绷紧了弦的声音一响出，人的心情跟着就紧张起来。在孝义的大儿，从微信上吩咐我和她妈，多备口罩，少出外面；勤洗手，多通风；饭要清淡，家里也要锻炼身体。细心的孩子，给我和他妈发来了腾讯网上“肺炎疫情实时报道”的公众号，让我们便于随时了解全国各地报道出的确诊人数、疑似人数和病逝人数。意在让我和他母亲重视疫情，不可有侥幸大意的心理。远在日本的二儿，每天傍晚，越洋视频。除了重新吩咐一番他哥对我们说过的话，还要叮咛我和他妈，多喝水，心平静；看看电视聊聊天。他说，微信上看到上到国家领导人，下到村里的普通村民；全民皆兵，严密布控，严防死守。这种动员出来的力度，世界第一，全球无二。二儿还对我们说，国家有那么多的院士赶到一线，而且驰援湖北武汉的医生护士又是那么的多，海陆空运去的物资又是那么的充足，相信这场战疫很快就会烟消云散，就会岁月静好，马放南山。孩子还告诉我和他妈，说他已经看到了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的讲话。吩咐我俩不信谣、不传谣；科学应对，从容度过。
大儿两口原本回京的日期是上月的三十一号，后来，单位通知他们本月五号上班。每一次听说上班要走，妻子的心情总是提前不安起来。她最盼的是单位多给孩子们延长些假日。大儿两口是三号从孝义返京的。回了北京后，单位又通知他俩宅家两周，预计十九号左右上班。大儿吩咐我和他妈，洗完脸后，脸盆下的下水盖要盖好；特别是用完座便器后，一定要要在盖子覆盖住座便器的情况下，用水冲走里面的便物才科学。孩子告诉我和他妈，新的证据证明粪便在下水冲涮后，在水气的雾化作用下，通过座便器连接单元楼的主管道，将一些病毒传给上下楼层的人家。孩子郑重地对我们强调，零三年非典，香港的一个小区就因为先期的一户人家染上了病毒，病毒又从他们座便器通往单元楼的主管道，传染给了整个单元楼内的人家。大儿还吩咐我和他妈，上下楼时，最好衣兜里多装些一次性用的短牙签，用牙签去按电梯的按键号。至于进出楼宇门的开门关门，最好戴上一次性手套。没一次性手套，手上缠一些家里有的卫生纸，开关门后扔到垃圾桶内。避免病毒交叉感染。
平时在外走动惯了的人，让你宅至家里近二十天的时间，而且还得一动不动心安理得地宅至家里，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放在往年的正月，白天，这么好的天气，生态园不知有多少的风筝放在天上，有多少的行人徜徉在河的两岸。现在，园封了。还有，往年间这时候的街道上，这点敲起了锣鼓，那点扭起了秧歌；游人如织，车流似水，城市完全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今年的这时候，小区作出规定，每家每户一天里只能容许一人持卡出入大门一次。从家里望去，街道出奇的宽，行人出奇的少。街上几个稀罕的行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单个的行人。每个行走的人，无一例外地脸上捂着大口罩。这些行走的人，不是从前面的药店走出来，就是从那面的超市上走过来。他们行色匆匆，脚步飞快，谁都不想在街面上多盘桓。放眼望去，四面遮挡的楼宇中只有东北的那面空出的一段视线，让人的眼睛能看到远处的马铺山。马铺山是座有故事的山，两千多年前汉匈第一次大规模交手的白登之战，就发生在这座山下。古时候的白登山，今天叫成了马铺山。几年前的正月里，我骑车上过那里。那里有现在的人建起的一座汉阙式的纪念碑；碑上写有“白登之战遗址”六个石刻出来的大字。站在那个纪念碑的台基上，向东能看到火山群的各个山头，向南能清点出文瀛湖冰面上来回溜冰的人数，向西能把市内的建筑一眼定位，向北能看到的外长城的起伏蜿蜒。如果天上还飞着那次见到的老鹰，身前头再转游着各地来的游客；唱歌的、拍照的；京腔粤调，红男绿女，髻童幼儿，叫呼撒欢，满山游人，那是多么好的一幅人间自在的欢乐图啊！因着这场疫情，只能看着朝那个方向飞去的喜鹊，发一通自由飞翔的感叹。是的，人真要活成了鸟，真的自在啊！鸟不用想这想哪，还不用怕这怕哪，无知者无畏！——人得遵敬天条，敬畏规矩！
往年一过破五，初六的建材市场上，总有几家性急的商家开门迎客，也总有一些年前未装修完的人家，早早配一些小零配件。元宵节的十五一过，十六这天的上午，市场上开门迎客的商家总能占到一半。一到十八，十之八九的商家，正式营业，竭诚服务。到了这个时候，人们自然地习惯性的将年前到正月前半月兴烧起的红火和亢奋的心情放归平静，转回到日常间平时的生活轨道里。中国人都不会忘记祖传下来的“一年之计在于春”训义，都想在这个东风强劲、雪消冰泮的时间上，从长计议，铆足干劲，精神抖擞，大干快上。都想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发家致富，成王成侯。还是因为这场疫情，具体到那天开门迎客，那个商家都给不出个准确日期。 轮到我自己，好在我从事的石材装修行业，原本这个时候就是最淡时节，评估出的经济损失也不是太大。不像那些住宿、餐饮、出租和旅游行业，一败涂地，叫苦连天。说实话，逢此灾难，最苦的行业是餐饮业和出租业，这两个行业，不仅赚不了钱盈不了利，而且还得往出贴生本。几天前出街买菜，见附近两个饭店的老板员工，蹲在饭店的门口变卖年前屯集的疏菜和肉食品，价格之便宜让人瞠目结舌。有几个出租车的朋友，叹息每天窝在家里，不挣钱不说还得考虑出租车公司的管理费。要在往年，年前到正月，这段时间，四个行业正是搂大财的黄金时节。
宅至家中，总得有些宅在家里的爱好打发时光。好在自己平时喜爱看书、喜好写作，正好利用这段出不去的时间，看看书，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文章。写一篇名叫“情满平型关”的文章，因为文章的内容需要写平型关人在清朝光绪年间立的一通“故王公讳瑹继配张氏节孝碑”碑石的故事，又由于没一点碑文的资料可作参考，无奈之下，给平型关村的一个本家小舅打去电话，让他把碑石上刻的正反两面的文字，从微信上拍下发来。这个小舅人诚实，吩咐给的事情不马虎。初二的下午，初四的的上午，他两次走到碑楼的跟前，正反两个方面，一共拍下三十多张图片发给了我。因为年代久远，又是从像素不太好的手机上发来的图片，背面“故王公瑹继室张氏苦节记”的碑文，漫漶支离，模模糊糊，十分不清。我知道，这是一通一百三十多年前的石碑，石碑是由大理石中质量最不稳定的荞面石刻出。一百三十多年，除了自然的风吹日晒的原因，还有人为的小娃娃们用石头瓦块凿打破坏的原因，字迹不清是明摆的事实。我沉下心来，用了五天的时间，先是将发来的图片一张一张地截屏下来，再将截屏下的文字从手机的编辑功能上放大，再慢慢一张一张地将放大的文字誊在纸上，对照手机原图，把誊在纸上的文字，寻找接口慢慢接上。平型关到大同三百里地的路程，我不在现场，硬是凭着别人手机发来的零碎图片，把这篇碑文拼接完整，实现了我应用它的价值。之后，按照写作要求，将它的一些情节写进“情满平型关”一文。
宅在家里，需要心平气静。看书、写作和做广播操外，看电视、浏览手机成了我们连接外面、关注亲人、了解世事、知晓疫情动态的不二选择。中央电视一台早午晚三个时间段的新闻，成了我一天中到点必看的节目。每天早上八点，腾讯网上“肺炎疫情实时报道”的各项数字，成了人最揪心、最泪奔的必看节目。每天下午国务院发布的新闻会也是不可错过的节目。看书、写作累了的时候，打开手机上的“抖音”，看看人们发出的各类战疫情的视频，最敬佩的就是那些年轻的共和国的普通军人、医生、护士和警察。是千千万万的他和她，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在一线给我们抵挡着病魔的进攻，才使我们的家里，岁月静好，温暖如春。好的是，中央电视台这些天安排的节目真给力。他们把三十多年前激励了一代年轻人奋发向上的小说——《平凡的世界》，用电视连续剧的方式，在中午十二点半后一台播出，而且一天三集连播。听着贺国丰那如泣如诉的用悲怆的声调唱出来的主题歌，想着那歌词里的“地上的禾苗晒干了”的无奈，看着眼面前国家深受的新型冠状病毒的折磨，除了过多的用泪水洗过我们的脸面外，觉得平凡世界里的我们这些芸芸的平凡人，除了没有半点技术性的和疫魔决斗的本事，剩下的只有响应政府号召宅至家里抗疫的这点能力，作为一个吃中国饭说中国话穿中国衣的中国人，难道做不到吗？
微信上流传的一段话很给力，引来和宅在家里的其他人共勉：“呆在家里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宅家时间长不长？比比当年张学良！”
最后，用抖音里风传的一句最激励人心的话结束全篇:“冬将尽，春已来，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