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秋新作】《又是一年清明时》（东台）

2018年4月5日

农历二月二十

清明

清明

又是一年清明时

一秋

　　马上清明了，等儿子回来要一起去鹤落伦老家给父亲扫墓了。

　　"七二终年归故里，九月双重省亲人。"这短短十四字，是父亲的墓志铭。他老人家的墓在祖屋后面的一片油菜花田里，傍着泰通河。在世时，父亲是家里的老幺，现在先哥哥们一步，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依旧是爷爷奶奶疼爱的最小的孩子吧！

　　我在脑海里sogou了一下，记忆里父亲从没与人争吵过、红过脸，恬淡如菊的样子，浅浅的笑容，很温暖。

　　我和弟弟就是在这种平凡温暖的父爱里长大。犹记得早年父亲出差去大上海，省着自己的出差津贴，给我们姐弟俩带回来一盒巧克力蛋糕和一纸袋荔枝这都是当时小县城没有的，我们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吃。多年后，再读苏轼一句"日啖荔枝三百颗"，想起的也是第一口荔枝的味道，口中巴巴地能渗出馋水来。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玩具，男孩子们喜欢玩滚玉球。锵锵猜，赢的先弹，把对方的玉球弹进烂泥地的洞里，玉球就归你了。玉球就是桂圆大小的玻璃球。有次父亲被玻璃厂请去修坏了的机器设备，给弟弟带回来一小袋彩色玉球，可把他乐坏了。孩子们个个都是弹球好手，彩色玉球能换两个纯色玉球，他出去疯玩了一天，结果夜里尿床了，问他怎么弄的，他说做脑儿了，梦见人家的玉球一枪头就把他的玉球射到洞边（相当于高尔夫的小鸟球呢），一着急就想到把尿撒到洞里让他射不进，结果就来嘘了……

　　待我长大成人，嫁人生子，父亲又隔代惯上了我儿子。儿子的童年里，外公的陪伴好像比我这个当妈的都多。一丁点大的时候，父亲就抱着他外孙去百货公司逛，去人民剧场看人家打桌球；稍大点，又有出奇的耐心陪他搭积木、玩游戏、做橡皮弹弓、用竹篾做弓箭，讲小李广花荣百步穿杨的故事，激起我家小小男子汉满腔的英雄情结。

　　然而，等到他把外孙、孙女都带大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差。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阿尔茨海默病找上了他。一个冬天的傍晚，他骑着自行车走失了，弟弟找了他一夜都不见人影。第二天下午，我们在安丰红安村找到了他，我们不知道这一天一夜他是怎么过来的，当时只看到田间小路上戴着压舌帽骑着车的父亲，那羸弱的背影让我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接他回程的车上，他还笑着跟我说："丫头！带着文文家来吧，你妈忙了一桌好菜，都是你最欢喜吃的。"说完，他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太累了。

　　这些天，墓边紫色的野蒿花应该已开得很烂漫了吧？我要去和父亲唠唠嗑啦！父亲一直是个好的倾听者。现在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受了委屈就跑回家，竹筒倒豆子全说给父亲听，去年底生病的事也不想告诉他，他会担心的。我要告诉他的是，你家丫头年近半百，花漾年华美着呢，日子虽粗糙却温暖美好；您疼爱的外孙也是工作顺利，两个黄鹂鸣翠柳，已经有了女朋友！

　　这是父亲八六年到重庆支援山区人民建厂兴业时拍的，一去就是三年！

　　父亲，还记得你糊的蜻蜒风筝，有点丑长长的尾巴，你说尾巴长才飞得稳飞得高。

　　又是一年放纸鸢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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