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道灭虢的故事
春秋时期,雄心勃勃的晋国国君晋献公凭借武力,相继剪灭了周边耿、郇、屈、芮等多个诸侯国,继而觑觎通往中原的虢国。
一日,晋献公在朝堂中请众臣就吞并虢国出谋划策。
主管全国军队的司马赵夙不无担忧地说:“论实力,吾晋国消灭虢国不在话下,可攻打虢国必须途经虞国,而虞、虢两国唇齿相依,关系密切,虞国不会让吾军从他们国土上穿行而过。”
卿大夫荀息进言:“赵大夫不必为此担忧,因为虞国国君非常贪婪,只要吾国以重礼诱之,虞公必会动心,借道于吾国,吾军便可长驱直入消灭虢国。”
晋献公:“荀卿所言极是,不知送何礼为好?”
荀息答:“据微臣所知,名马是虞公的最爱,偌能择其予之,事必成。”
晋献公轻松地笑道:“此事易,爱卿从上军中选数匹上好的战马送给虞公便是了。”
荀息摇摇头:“国君所赐的马匹恐难使虞公就范。”
“需要什么样的马匹?”晋献公反问:“难道还要把寡人的凝脂骥和送予虞公不成?”
“正是。”荀息直面晋献公道:“微臣焉不知凝脂骥在国君心中的位置?将此宝物送给虞公,只是让虞公开开眼、寄存几日而已,等到吾国将虢国灭掉,回头来再将虞国吞并,宝物便可以物归原主。”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寡人依你就是了。”
荀息带着凝脂骥到虞国面见虞公说:“敝国与贵国乃同姓诸侯,毗邻之国,世代和睦相处。敝国国君早闻君侯乃清逸儒雅之明主,特派微臣献上凝脂骥,以示亲和,万望君侯笑纳。”
虞公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良驹,双手禁不住地往白驹身上抚摸。善解人意的白驹像遇见久别的老朋友,垂下头颅,伸出舌头,在虞公的手掌背面轻轻地舔来舔去。
荀息就势道:“请君侯乘骑一试。”
虞公飞身上马,良驹迈开碎步在宫殿前的广场上走起来,继而慢慢加快速度,最后像插上翅膀一样地飞奔起来,虞公只觉得耳旁的风呼呼作响,周围的宫殿、宫墙一个劲地往后倒,坐在马背上的虞公却不感到一点颠簸,像驾云腾雾一般。虞公下马冲荀息称赞:“良驹、绝世良驹。”
荀息看到虞公已经完全被凝脂骥迷住了,便故意买了个关子:“君侯见多识广,一定知晓此良驹的来历?”
虞公迫不及待地追问:“愿闻其详。”
荀息拍了拍白驹的腰背道:“天下良驹产屈地,此良驹名曰凝脂骥,其祖上是周武王的坐骑。为给朝廷培育更多的良驹,周武王封一位亲信大夫为御马氏于屈地,屈地有一名泉曰屈泉,此泉水甘甜无比,如同琼浆玉液,泉周围长着一种草曰通灵草,马吃后能长膘健骨,通达灵性。前些年,屈公归顺敝国,将国内培育出的最佳良驹送与敝国国君。敝国国君素闻君侯偏爱良驹,特将它转赠予君侯,以示诚意,愿与虞国永远交好。”
虞公的心让荀息送上的稀世重宝完全征服了,拍了拍胸膛道:“荀大夫,贵国送此重礼,委实太抬举寡人了,贵国有何所求,寡人当尽力为之。”
“敝国所求,既非财赀、也非人力,对君侯来说,只是张口之劳,就看君侯行不行这个方便。”虞公答:“但讲不妨。”
荀息说:“敝国国君励精图治,国运昌盛,周边诸侯国纷纷宾服。然虢仲累世与晋国为敌,长期容留反贼游子,包藏灭晋祸心由来已久,是可忍孰不可忍。吾国欲兴师问罪于虢国,让其交出反贼游子一干人等,须假道贵国。如果虢公拒不交出反贼,与吾国硬性对抗,吾国将其灭之,其一半疆土可归贵国所有,此举对贵国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必君侯不会回绝吧。”
“可。”虞公痛快地答应下来。
虞公将荀息安顿到授馆,急召宫之奇、百里奚等大臣进殿议事。
大夫宫之奇听罢大吃一惊,慌忙向虞公进谏:“晋国近年来野心勃勃,四处掳掠,周边十多个国家已被其灭。吾国与其毗邻,乃通往中原之门户,晋国对吾国早已垂涎。只因吾国与虢国结盟,晋国才未敢轻举妄动。今晋侯派荀息前来送良马,其祸心昭然若揭,国君万万不可上当。”
百里奚进谏:“虞与虢,似唇与齿,唇亡则齿寒。若假道于晋,虢国被灭,吾国孤掌难鸣,很快就会引火烧身,国君切不可贪图小利而毀了自己的江山社稷啊。”
虞公不耐烦地说:“有来无往非礼也,晋侯将两件稀世珍宝献于寡人,以求伐虢而假道。吾国若不答应便是失礼了。此事寡人已经答应晋使,此番话像一堵厚墙堵死了众大臣的嘴。
荀息派随从飞马回国禀报,晋献公命荀息为帅,里克为督军,重耳为先锋,到达虞国。
虞公亲自出城迎接,准备了许多酒肉粮草犒劳晋军,又主动提出协助晋军伐虢,让本国军队充当先头部队。晋国军队本来就兵强马壮,加之虞国协助,更是如虎添翼。两国军队合二为一,迅速渡过黄河占领虢国。
返回途中,荀息暗派几支奇兵,假扮虞军,迅速占领虞国都城及主要城邑。
虞君闻晋军灭虢回师,特意骑着凝脂骥,带着文武大臣到十里以外相迎。
端坐于帅车上的荀息宝剑一挥,将虞君及随从团团包围。
虞君冲荀息大骂:“想不到堂堂晋国独生子卿大夫,竟是过河折桥的奸诈之徒。”
荀息缓缓从帅车上走下,踱到虞公的面前,义正词严道:“对待汝这样贪图小利、背叛盟友的昏君,还有何信用可言!”
虞君觉得都城和国内还有不少兵马,口气变得强硬起来:“吾虞国疆土宽广,都城固若金汤,军队英勇骁战,汝等孤军深入吾国腹地,人生地不熟,孰胜孰败很难定论。若识时务,且将寡人送回虞城,寡人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让晋军顺利出走,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吾国军民必与之决一死战,拼个鱼死网破。”
“昏君,亡国在即,却还如此执迷不悟。” 荀息哈哈大笑,带着被押的虞公登上附近的一个高坡上,指着远处的虞城道:“看看汝国的都城。”虞公举目一看,虞城的城头上插满了晋军旗帜。
虞公彻底绝望了,双膝一软,跪伏于荀息的脚下:“荀大夫,乞求放吾等一条生路,了却残生。”
荀息见虞公如此屈膝怕死,非常鄙夷道:“念汝曾为一国之君,本帅权且留汝一条性命,带回本国后由国君处置。”
荀息押着虞公回国,晋献公带领满朝文武官员出城相迎。
次日,虞公身穿布衣,步入朝殿,跪伏于地,将让位诏书、国玺、命服及凝脂骥献于晋献公面前。
晋献公笑着问虞公:“寡人的宝物借于汝欣赏了一段时日,汝觉得此宝物如何?”
虞公将头深深埋在地上,狠不得拱出一个洞钻进去,极不情愿地回答:“好。”
晋献公想故意戏弄对方,装作未听见,又大声追问:“汝说什么?寡人未听清,抬起头来,声高一些,让诸位大臣都能听得见。”
虞公将头颅抬起,强忍着满腔的悲愤,羞愧满面地提高了嗓门:“好、好。”
后人将这个故事提练出“唇寒齿亡”的成语,以警示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