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319期|| 嘉德：不知道风要去往何处
嘉德诗选
嘉德，原名栗德亮，河南省作协会员、安阳市作协秘书长、安阳三月三文化沙龙创办者。居河南安阳。出版诗集《变脸》《南拐巷之舞》《闰七月》、《红旗渠叙事》四部，诗歌散见《诗刊》《星星》《诗选刊》《牡丹》等。
诗之途，不在于枝，而在于人，作诗须作人，作人须有骨，无骨则无品，乃劣种下品也。诗是揭露，但不明说；诗是矛盾，自我解决；诗是神秘，字里行间说话；诗是节奏，有我的心跳。诗歌是唯一能抗衡变幻和荒谬的武器，表面不经意的文字常涌动暗流一种深沉的情感，扩展、弥漫、散发出迷人的气息。朴实简练的诗歌有着强烈的激情，仿佛居住在闪电之中。
诗人嘉德
1
活命的口粮
我一出生，便得到一份活命的口粮
喜出望外的家人，给我起名“得粮”
于是我用生命追逐粮食
玉米、小麦、大豆、高粱
青年、壮年侍弄斑驳陆离的粮食
悠闲羊群是草原的明信片
丰腴牦牛装扮美丽高原
能否“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有一个丰硕的秋天
我的暮年，要用歌声，打动懒散的粮食
忘记颗粒归仓，忘记流浪远方
2
是秋天了
一场雨后就是秋天了
一夜蟋蟀吟唱就是秋天了
一簇菊花怒放就是秋天了
一树柿子红了就是秋天了
是秋天了
红了脸的枣儿就要出嫁
泼辣的尖椒嚷着当伴娘
雁正南飞，粮要归仓
留下稻草人站在原地瑟瑟
一夜生出早霜的白发
加一件衣服就是秋天了
孩子去了远方就是秋天了
绿叶渐黄是秋天了
雾隐晨曦是秋天了
是秋天了，是秋天了
3
闰七月
死过一次又一次的野草
不在意闰七月
迁徙一季又一季的候鸟
不在意闰七月
清风明月抵达南拐巷
闰七月流火带走黄河更多泥沙
婉约女子不在意闰七月
壮实男人不在意闰七月
年迈爹娘一次次提起闰七月
闰七月得到一份活命口粮
黄淮海平原麦浪起伏过后
不知道风要去往何处
大海码头不在意闰七月
小木船渡口不在意闰七月
村庄除了清瘦还是清瘦
闰七月消失在蔚蓝天际
闰七月,天黑了又白，天亮了又黑
闰七月年迈爹娘唠叨最多的时光
早起微凉，唤不回波浪起伏的麦浪
4
呼喊水
水清澈澄明
山巅一路欢歌到谷底
向着都市，向着村庄
向着河流，向着大海
或舒缓或疾驰
那时水甘甜幸福
孩子们开心，大人们用简单的工具浇灌
像一场协奏曲
肩挑背扛的年代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摇摇晃晃、坦坦荡荡
参加过改造山河的劳动
与泥土为伍相携的日子
我们从不怀疑自来水桶装水
瓶装水和所谓的清洁水
呼喊水
我们沦落到只相信三千米地底的深井水
曾经的欢乐成为废墟，
圆月隐退了，呼喊水的人只剩下
变色的骨骼，此刻
我们正行走在两半山
被你一掌劈开的山峰
安静、固执地相互守候
5
打井
叫它东地，只因在村子东边
六十多亩地四十余口人
七十米深的井干涸
返青的麦子和父亲一样无奈
打井，一定要尽快
一百二十米，能否保证六十亩麦子奔向金黄夏日
漆黑的夜，父亲没有合眼
打井，打井，打井
老弱病残的南拐巷
麦子返青时
打井，打井，打井
我叫它东地，因在村子的东边
返青的麦子和父亲一样无奈
6
娘的孩子
光鲜的丑陋的、活泼的自卑的
都是娘的孩子
藏身泥土,泥土一夜开裂崩塌
且听风雨声
蛐蛐蝈蝈和鸣
八十岁的老娘欣喜着把红薯带回家
光鲜的活泼的去了城里
丑陋的自卑的留在乡下
经过娘的润色加工
冬天以粉条的形式出现在奢华酒店
娘用红薯的乳汁让城市和乡村茁壮、雀跃
深秋了，娘不惧凄冷的风
落叶夹杂泥土
宽阔中原，娘蹒跚着走路
家到北地，北地返回家
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汗水
那么多的红薯齐刷刷喊一声娘
由于耳聋，娘只是幸福地咧开嘴
憨憨的笑开在红旗渠畔的秋天
7
就像父亲，把最饱满的麦子做种子
就像父亲把最饱满的麦子做种子
就像父亲七十多了依旧辛勤耕耘着黄土地，满手的老茧
对温度和季节失去敏感
就像父亲放飞八个孩子，冷暖磕绊系心头
就像父亲，游览天涯海角时孩子般戏水
坐在波浪上，感受大海韵律
就像父亲，一次次回忆
生活的酸甜苦辣，拉扯大一群孩子
酸酸楚楚一幕幕风景
就像父亲一脸的慈祥和沧桑
电波里和远方求学的孙儿讲不完的亲情
手提马灯穿越蜿蜒街巷
那曼妙的风舞，结出红艳艳的果
突然出现的彩虹让祖孙三人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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