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州，端午节其实并不是纪念屈原的！
在徽州，端午节其实并不是纪念屈原的！
司马狂/文
我们读书的时候，学到端午节的习俗，老师总是很认真的说，这一天是为了纪念屈原的。于是，网络上流传开，要不是屈原，我们哪来三天假的段子。然而，这是明显的一个错误，我们真的被骗了很多年。端午节的起源，是古代百越地区崇拜龙图腾的部族祭祀图腾的，春秋时期，百越人就有龙舟竞渡来敬龙图腾的习俗。至于粽子，那是投入江中，用来祭祀龙神的。后来，统治者为了给广大民众洗脑，要大家忠君爱国，才附会上了屈原的故事。
（此图源自网络，非商用，若侵权，请告知，删除）
徽州之地，原属百越分支的山越人，我们这些汉人大抵都是士族南渡的后裔，故而端午节其实在我们进入徽州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随着朝代的更迭，端午节在保有原来山越人吃粽子和划龙舟的习俗之上，又被增添了很多新的民俗。这里需要补充一点的是，徽州的绩溪县、歙县的旱南毗邻绩溪的村子、徽州的黟县，都是不在端午节吃粽子的。其中有些村落是在阴历六月接太尉的日子吃粽子（详见鄙人文章 阴历六月，歙县接太尉的民俗，蕴藏着怎样不寻常的民间情愫？ 点蓝色标题就能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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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汇了各时各地习俗的徽州端午节，大多数的村庄不仅吃粽子，还会吃茶叶蛋、咸鸭蛋、绿豆糕，还有很多村庄会吃猪肉烧大蒜，甚至还有个别村落直接把大蒜放在火里面熏烤之后拿来吃。其他诸如挂在门上挂艾叶（详见鄙人文章 徽州游子们，端午节你家门口的艾叶挂了吗？ 点蓝色标题就能跳转），房子四周洒上石灰，外婆给外孙（女）做虎头鞋等，大抵与周边的地区相似。清人吴梅颠在《徽城竹枝词》写道：“儿童谁不喜端午，要带花花红包肚。雄黄涂脸跳钟馗，髻扎红绳摇玺虎”。其中说到的跳钟馗，是徽州的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端午民俗，这倒是在旁的地方少见的很。因为同学端午当天去了徽州区堨田村观赏了跳钟馗的缘故，所以本文就着重讲讲这个跳钟馗。
（这组照片是那年端午，母亲用白酒浸大蒜，然后给我家外甥女涂遍全身。母亲说，这样就不会长冻疮。）
祖籍歙县大阜的苏州士大夫潘钟瑞在光绪七年回归桑梓，曾著有《歙行日记》，其中写道与其同行的潘济川云“徽俗家家敬钟进士”，这钟进士便是钟馗。至于为什么徽州人会对钟馗情有独钟，目前我所掌握的文献暂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基本上都说是源自唐明皇时期的钟馗舞，自宋元以后，开始敬钟馗，明朝万历朝以后，跳钟馗在徽州大为盛行。岩寺、堨田、朱家村、义成等村尤为兴盛。
（端午节到，钟馗画像贴起来。）
跳钟馗又名嬉钟馗，分为“死钟馗”和“活钟馗”两种，“死钟馗”是人扛着木头雕刻而成的钟馗，“活钟馗”则是真人扮演钟馗。不论是“死钟馗”还是“活钟馗”，都会遇到乡人在钟馗到家的时候，扔出鞭炮，以迎接钟馗大神，这就需要饰演钟馗的人或是扛钟馗雕像的人，身段灵活，自由跳跃，方能躲避鞭炮对自己的伤害，于是便因为这灵活的跳跃被唤作“跳钟馗”。
徽州区的堨田村，原本跳钟馗有固定的十六套招式，如今几乎无人能够完整的表演出来。更有甚者，义成跳钟馗的高手能够跳上六张八仙桌。在祠堂的坦中心上，八仙桌叠起来，总共会有六张八仙桌，最上面还有一把小方椅，这位钟馗饰演者一层层往上跳，一直到最后立在方椅之上。站在上面之后，还能金鸡独立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并挥舞宝剑刺向四方，寓意着诛杀四方恶鬼。最后，跳钟馗者还能自高桌台上，一个真空大筋斗，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如此神乎其神的技艺，也难怪乡人会以为是钟馗大神附体了。如今再看，一张八仙桌上去之后，几个动作做下来，都让人捏一把汗，足见当年民间艺人技艺超群。
（这两段视频，还能看到钟馗和小鬼的技艺）
传说中，钟馗有一好友名叫杜平，在钟馗死后，杜平厚葬了钟馗。于是钟馗在做了鬼王以后，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钟馗嫁妹的故事，流传甚广，在徽州的跳钟馗活动中，自然也就少不了这个桥段。只是古时候，钟馗的妹妹是骑毛驴的，如今恢复传统民俗，直接给配了一顶花轿，这倒是档次提高了很多。
跳钟馗时候除去钟馗之外，尚有很多脸上涂满了油彩的“小鬼”，主要的角色有蝙蝠使者、打伞小鬼、打扇小鬼、鬼婆、挑酒坛小鬼、捧酒杯小鬼以及代表要被驱除的“五毒”。不过各村之间，跳钟馗的套路略有差异，人物角色也就有与之匹配的增减。这跳钟馗的活动一直以来为我徽州民众所喜，我想除了浓郁的民间信仰以外，更多的和跳钟馗时候与乡人互动，并能逗乐大家有着莫大的关系吧。
2017年暑假，我侄子曾赴义成，专程拜访过跳钟馗的非遗传承人刘铭德、刘福华两位老人。虽然是我帮忙联系的刘老，奈何彼时乃我工作最为忙碌的时节，未曾亲自登门寻访，颇为遗憾。至今，虽看过很多遍跳钟馗的视频，却未曾亲眼目睹过，想来现场看到的感觉会比如此干巴巴的文字更为精彩吧。
注：本文参考文献：
闻一多《端午考》、《端午的历史教育》
2005年版《歙县志》
劳格文、王振忠主编《歙县的宗族、经济与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