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孝通:文化论中人与自然关系的再认识

今天我是特地来庆祝南京大学创立100周年纪念的。我出生在江苏省吴江市,所以江苏是我的祖籍,也是传统的所谓故乡。南京大学是我故乡的最高学府,我现在已经92岁了,在这垂暮之年还能亲自来参加这次盛会,我觉得十分荣幸。

100年前创立这个高等学府,在历史上是一件值得重视的事,因为这正好标志着中国教育制度改革在这地区的初步成功,为中国的现代化起了破冰作用。这是十分重要而值得纪念的。我说的这次中国教育制度改革是指科举制度的废止和学校这个新制度的获得建立。我就是这个新学校制度下培养出来的人。我记得很清楚,我的父母为这场改革所做的努力,我父亲就是在家乡参与了这场改革。他是最后一科的秀才,由于科举制度的废除,他接受了地方政府的资助留学日本,回国后在本乡开办了个县级中学。我母亲是本乡幼儿园的创办人,当时称蒙养院。这些在当时都被称为“洋学堂”,是新生事物。这是我上一代的功绩,他们为中国的现代化打下了基础。

我受到的教育就是从当时的新制度里开始的,我经常向人自骄地称自己是完整地从新制度里培养出来的人。这个新的学校制度是针对旧的科举制度下的私塾制度而兴起的,而且基本上一直传到现在,富有它的生命力。我在新制度下所受的教育是从西方国家经过日本传入的。它使我这一代人从童年起就能接受学校教育,参加同代人的集体生活,这和私塾是不同的,而且受的教育在方法和内容上都有别于传统的私塾教育。我们不再被强迫背书,而且不再用旧的经典著作如《论语》、《孟子》等作为启蒙的必修教本。我记得在初小时第一本国文教科书是由商务印书馆发行的,第一课是“人、手、足、刀、尺”。现在活着的人中用这个课本开始学习语文的大概已为数不多了,但这件历史上的小事却影响了我国文化的发展进程。今天利用在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的机会,我提到这件小事是值得深思的。

中国的文化需要改革和发展是人类发展的规律所决定的,而且在100年前已酝酿了相当长的时期,从清代的戊戌政变(1)起始,维新的运动已经在中国历史上冒了头。维新运动是由当时一些知识分子想以日本为榜样,引进西方文化,起初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向西方文化开门引进。但这扇门一开,西方文化就势如破竹地冲破了东方文化所设置的重重阻碍,到了民国初年发生的“五四”运动,就有人明目张胆地提出“全盘西化”的主张了。中国文化经过几千年闭关自守,到这时再也守不住了。接受西方文化的浪潮,拜德、赛两先生为师,是“五四”以后中国文化变动在历史上的主要方向,也是不容我们否定的历史事实。当前提出的“现代化”基本上是这个历史潮流的继续。即便是使中国人民能摆脱国际上二等成员地位的人民革命运动,也还是以西方文化中倡立的政治思想马克思主义所领导的。向西方文化学习,取得了历史上的辉煌的成就。

当然在向西方文化学习的大势下,也时时出现折衷派和反对派,折衷派是对西方文明要求有选择的引进,反对派则认为西方文明已走到了尽头,今后应是东方文明领先。“今日河西,明日河东”的轮转循环,一正一反原是思想舞台上的常规,但时至今日在世界一体化的潮流中,我们的确要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东方文化的前途了。

对我自己来说,从20世纪30年代投身到学术领域里,进入社会人类学这门学科,文化的动向本来应当是研究的一个主题,具体地说,不能不关心自己传统文化的前途。但这个问题却是个深奥难测的谜团,以我个人受到的教育而言,具有着重引进西方文化的家学传统,已如上述。30年代开始我就立志追随老师吴文藻先生,以引进人类学方法来创建中国的社会学为职志,详言之,即用西方学术中功能学派人类学的实地调查方法来建立符合中国发展需要的社会学,这个目标显然是从西方的近代人类学里学来的,它的方法论是实证主义的,实证主义实际上是西方文化的特点在学术上的表现。科学理论必须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存在的事物为基础的。

这个学派的特点反映了西方文化中对生物性个人的重视,所谓文化的概念,说到底是“人为、为人”四个字。“人为”是说文化是人所创制的,即所谓人文世界,它是为人服务的设施。这确是反映了当前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我们衣食住行的整个生活体系,都依靠人力改造过的自然世界而得来的人文世界。这一点事实是大家能明白和切身体会得到的。我们现代的生活,甚至和自然世界接触的人体感觉器官都经人为的媒介改造过的。肉眼上要罩上眼镜,进一步还要用望远镜和显微镜一类的器械,单凭肉眼已经不易与自然界亲密地全面接触了,听觉上也是如此,我们依靠助听器、电话等设备来听取我们所接触到的和辨别到的远距离传来的声波。这种生活的现实,使我们习惯于把自然看成是我们生活的资源。一方面是生活越来越复杂和广阔,一方面我们把自然作为为我们所利用的客体,于是把文化看成了“为人”而设置了,“征服自然”也就被视为人生奋斗的目标。这样我们便把个人和自然对立起来了,“物尽其用”是西方文化的关键词。

我们的生活日益现代化,这种基本上物我对立的意识也越来越浓。在这种倾向下,我们的人文世界被理解为人改造自然世界的成就,这样不但把人文世界和自然世界对立起来,而且把生物的人也和自然界对立了起来。这里的“人”又被现代西方文化解释为“个人”,因之迄今为止个人主义还是西方文化的铁打基石。西方文化里的个人主义加上人通过自己创出的文化,取得日益进步的现代生活内容,于是在西方的文化里不仅把人和自然对立了起来,也把文化和自然对立了起来。这也许是西方文化当前发展的一个很显著的特点。西方的学术领域里也明显地表明了这个特点。首先是以认识自然为职志的学术领域里被自然科学占据了主要地位,把研究同样应当属于自然界的社会和文化的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都压缩在次要的地位。

总而言之,在西方文化里存在着一种偏向,就是把人和自然对立了起来。强调文化是人为和为人的性质,人成了主体,自然是成了这主体支配的客体,夸大了人的作用,以至有一种倾向把文化看成是人利用自然来达到自身目的的成就。这种文化价值观把征服自然、人定胜天视作人的奋斗目标。推进文化发展的动力放在其对人生活的功利上,文化是人用来达到人生活目的的器具,器具是为人所用的,它的存在决定于是否有利于人的,这是现代西方的文化价值观念。

当然在西方现代思想中占重要地位的达尔文进化论肯定人类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是从较低级的动物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一种动物。但这种基本科学知识却被人与人之间的利己主义所压制了,在进化论中强调了物竞天择的一方面,也就强调了文化是利用自然的手段。由此而出现的功利主义更把人和自然对立了起来,征服自然和利用自然成了科学的目的。因此对自然的物质方面的研究几乎掩盖了西方的科学领地。甚至后起的对人的研究也着重于体质方面,研究人的心理的科学也着重在研究人体中神经系统的活动,即所谓行为科学。可见西方科学发展史上深深地受到其文化价值观的制约。

我最近为了补课,重又复习了上世纪初期的西方社会学的历史。我从派克老师早年的著作中,体会到他对当时欧美社会学忽视人们的精神部分深为忧虑。科学原本应当以客观存在的自然世界为研究对象,但是在经验主义的影响下,只承认看得到、听得到的现象为研究范围,而人的生活中却有很重要的内心活动是别人看不到、听不到的。因而社会学被困住以至不容易建立“科学的社会学”。

我这样说,是指西方科学界整体而言的,其中也有许多对此不满意的学者,而且我所师从的几位老师都是属于这一类。比如我在清华大学所师从的史禄国教授,他苦心孤诣地研究人类精神方面的文化。他在西方传统词汇里找不到适当的名词,结果提出了一个一般人不易理解的Psycho-mental这个新名词,并且用此作为他最后的巨著的书名,即Psycho-mental Complex of Tungus。我从他创造这个新名词,可以猜测出在他这一代人中,人的研究工作一般还是不愿意把精神实质的文化作为科学研究的对象。再说一段我个人的经历,史禄国老师在我踏进人类学这门学科时,为我预定了三个学习阶段:第一是学体质人类学;第二是学语言学,第三才是学当时所通行的文化人类学。我当时并没有从他为我规定的学习顺序中,体会到这三步正是指出了对人的研究的三个层次;从人的生物基础出发,进一步研究人和人相互传递共识以获得共同活动的语言。用我现在的体会来说,正相当于派克老师所说的科学的社会学;然后进入到现有世界上多种文化的比较研究。以上所说的是我老来的私人体会,我把这个体会放在这里来讲,是要说忽视精神方面的文化是一个至今还没有完全改变的对文化认识上的失误。这个失误正暴露了西方文化中人和自然相对立的基本思想的文化背景。这是“天人对立”世界观的基础。在这里还应当指出,上面所说“天人对立”的世界观中的“人”还应当加以说明,这里的“人”实在是指西方文化中所强调的利己主义中的“己”,这个“己”不等于生物人,更不等于社会人,是一个一切为它服务的“个人”。在我的理解中,这个“己”正是西方文化的核心概念。要看清楚东西方文化的区别,也许理解这个核心是很重要的,东方的传统文化里“己”是应当“克”的,即应当压抑的对象,克己才能复礼,复礼是取得进入社会、成为一个社会人的必要条件。扬己和克己也许正是东西方文化差别的一个关键。

我在前文提到,我过去常用“人为、为人”四个字来说明文化的本质是不够全面和确切的。因之对这四个字中的“人”还应当多说几句。我一直接受西方现代文化中所认定的人是从较低级动物演化来的观点,我的一位老师潘光旦先生已经把达尔文的名著《人的由来》翻译成了中文,我接受这书中所做出的科学结论。但是要补充说明的是,这个高等动物不但从原始生物的基础上经过很长的时间才在演化的历程中获得了其他生物类别所没有的特质。这些特质固然也是从较低级的生物中逐渐演化得来的,但凭着这些特质的继续发展演化,取得了其他物种达不到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由于人的神经系统的发展,除了能够接受外界的刺激,以获得意识上的印象之外,还能通过印象的继续保留而成为记忆,而且还能把前后获得的印象串联成认识外界事物的概念。不仅如此,还发展成为有一定内容即意义的音像符号(symbols),于是产生了语言和文字,凭着这些有一定意义内涵的语文,即这些具有社会共识的符号,由一个人传达给另一个人。人与人之间的心灵因之得以相通。这是这一个个人和其他人取得结合的关键,并导致他们可以发生分工和合作,完成共同的目的,达到共同的理想。这就是派克老师所指的社会实体形成的过程。我们可以用生物人和社会人等名词来区别由生物进化完成的生物人和由生物人的集合成群体而成为的社会人。一丝不挂的独自为生的生物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而西方文化中把它偏偏作为功利主义中的“己”,突出来和自然相对立。这个虚拟的“己”,是事实上无法独立生存的生物人。

生物人和其他动物一样,它的生命实际上有一定的限期,即所谓有生必有死,生和死两端之间是他的生命期。由于生物人聚群而居,在群体中凭其共识,他们相互利用和模仿别人的生活手段以维持他们的生命。这时他们已从生物人变成了社会人。只有作为一个社会人,生物人的生命得以绵延直至其死亡。每个生物人都在生命中逐步变成社会人而继续生活下去。我们一般说人的生命是指生物人而言的,一般所说的人的生活是指社会人而言的。生活维持生命的继续,从生到死是一个生物的必经的过程,但是生活却是从生物机体遗传下来的机能,通过向别人学习而得到的生活方式。一个人从哺乳到死亡的一切行动,都是从同一群体的别人那里学习得来的。所学会的那一套生活方式和所利用的器具都是在他学习之前就已经固定和存在的。这一切是由同群人所提供的。这一切统统包括在我所说的人文世界之内,它们是具体的文化内容。当一个生物人离开母体后,就开始在社会中依靠这前人创造的人文世界获得生活,也可说一离开母体即开始从生物人逐渐变成了社会人。现存的人文世界是人从生物人变成社会人的场合。这个人文世界应当说是和人之初并存的,而且是社会人共同的集体创作,社会人一点一滴地在生活中积累经验,而从互相学习中成为群体公有的生活依靠、公共的资产。人文世界拆开来看,每一个创新的成分都是社会任凭其个人天生的资质在与自然打交道中日积月累而形成的;这些创新的成分一旦为群体所接受,人文世界的内涵就不再属于任何个体了,这是我们应当注意的文化社会性。文化是人为的,但这里只指文化原件的初创阶段,它是依靠被群体中的人们所共同接受才能在群体中维持下去。一群社会人相互学习利用那些人文世界的设施,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或说包括它的硬件和软件进行生活。因而群体中个别生物人的死亡并不跟着一定发生文化零部件的存亡,生物人逃不掉生死大关,但属于社会人的生活用具和行为方式即文化的零部件却可以不跟着个别生物人的生死而存亡。文化的社会性利用社会继替的差序格局即生物人生命的参差不齐,使它可以超脱生物生死的定律,而有自己存亡兴废的历史规律。这是人文世界即文化的历史性。

请允许我不免有点重复地再对文化的社会性和历史性说几句。这里必须强调社会人靠群体而存在,群体是由生物人聚集而形成的,生物人聚成了群体,构成了社会,才发生社会人,从个别来看,生物人的生死也是社会人的生死,没有生物人,社会人也就没有了载体,但是从群体来看,生物人的生死是前后差序不齐的,这就是我在《生育制度》一书中所指出的社会继替的差序格局。这使得生物人所创造的文化(文化之内包括群体的社会组织和制度),都可以持续往下代传递,除非整个群体同时死亡,文化在群体中是可以持续传下去的。还应当说文化包括它物化的器材和设备,可以不因人亡而毁灭。过一段时间,即使群体已灭亡了,如果有些遗留下来的物化的文化还有被再认识的机会,它还是可以复活的。所以文化的自身里有它超越时间的历史性,文化生命可以离开作为它的载体的人(包括生物人和社会人)而持续和复兴。这是文化的历史特性。因此我们有“考古学”这门学科。

强调重新认识文化的社会性和历史性,可以帮助我们调整文化的价值观。我在上文中讲到了我认为西方文化里,从大多数民众来说,存在着严重的以利己个人主义为中心的文化价值观。这种文化价值观从以往的历史来看,200多年来曾为西方文化取得世界文化的领先地位的事业立过功。但是到了目前,我担心它已走上了转折点,就是由于形成了人和自然对立的基本观点,已经引起了自然的反抗,明显的事实是,当前人们已感到的环境受到的污染确是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困难。大处和远处且不提,即以最近在我国北方出现恼人的沙尘暴,确是我活到90多岁后才切身经历到的最恶劣的天气。这可说只是自然在对我们征服自然的狂妄企图的一桩很小的反抗的例子。在自然界的反抗面前,人类已经有所觉悟而做出了保护环境的绿色革命。但是可悲的是,最近提出的关于世界性的保护环境的公约没有能得到国际上的一致支持。

“9·11”事件发生后全世界人们都惊觉了,在我看来这是对西方文化的又一个严重警告。我在电视机前看完这场惨剧的经过后,心里想,西方国家特别是受难国一定会追寻事件发生的根源,进行深刻的反思,问一问这是不是西方文化发生了问题。当然,这是我个人的一种私自的反应。但是我的私愿落空了。事件发生后事态的发展使我很失望,我对一般的“以牙还牙”报仇心理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人类甚至动物的原始性的心理反应。但是接着却把事件当作刑事案件来对待,缉拿凶手成了主要对策。凶手找不到就泄愤于被指为嫌疑对象的所在国,进行了不对等的战争,并利用现代科学所创造的武器对嫌疑犯所在的国家进行狂炸滥轰。以反对恐怖主义的正义名义进行的这场战争,造成了大批无辜人民的死亡和遭殃。在我看来这是以恐怖手段反对恐怖主义的一个很明白的例子,是不是应了我们中国力戒“以暴易暴”的古训?这是我这个信息不灵通的老人的私见,但也许联系上我在前面所讲的西方文化的“天人对立”的价值观来看这段历史,就可以感觉到西方文化的价值观里轻视了文化的精神领域,不以科学态度去处理文化关系,这是值得深刻反省的。

我想接下去继续在对文化的思考上说几句关于东西方文化不同之处的问题。我着重说了西方文化的价值观中人和自然的关系,因为这正是东西方文化区别的要害处。我认为,西方文化在自然科学中强调,人利用自然而产生了技术并促进其发展,在这一点上是有别于传统的东方文化的。同时也正反衬出东方文化着重“天人合一”的传统。这里的“天”应作为自然解。我在这次讲话一开头就说明我是个从小在洋学堂里培养出来的知识分子,所以缺少了一段中国传统的经典教育。我没有进过私塾,没有坐过冷板凳,对中国传统文化缺乏基本的训练,但是在业余时间受到了上一代学者关于国学研究的影响,而且在上学时已听到过“天人合一”的说法,但当时并没触及我的思想深处。直到最近这几年,90岁以后,才补阅我故乡邻县无锡出生的钱穆(宾四)先生的著作。他是个热衷于“天人合一”论的历史学者,据说在他弃世之前不久曾对夫人说,他对“天人合一”有了新的体会,而且颇有恍然大悟之感,但所悟的内容却没有机会写成文字留给我们这些后代。正是记起了这件事,使我注意到文化价值观方面东西方文化的差别。当前西方文化中突出的功利追求和着重自然科学的发展的根源,也许就是这“天人对立”的宇宙观。我在这里不由得又想起钱穆先生所强调的,从“天”“人”关系的认识上去思考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这一思考也使我有一点豁然贯通的感觉。中华文化的传统里一直推重《易经》这部经典著作,而《易经》主要就是讲阴阳相合而成统一的太极,太极就是我们近世所说的宇宙。二合为一是个基本公式。“天人合一”就是这个宇宙观的一种说法。中华文化总的来说是反对分立而主张统一的,大一统的概念就是这“天人合一”的一种表述,我们一向反对“天人对立”,反对无止境地用功利主义态度片面地改造自然来适应人的需要,而主张人尽可能地适应自然。这种基本的处世的态度正是我的老师潘光旦先生提出的“中和位育”的观点,“中和位育”就是“中庸之道”,对立面的统一、靠拢,便使一分为二成为二合为一,以达到一而二、二而一的阴阳合而成太极的古训。

我们中华文化的传统在出发点上和西方文化是有分歧的,目前在经济上进入全球化的时候,出现了文化的多元化,这时大家关心的是多元文化不要互相冲撞而同归于尽,这应当是“9·11”事件给我们的警告。多元文化的接触和交流是不可避免的历史过程,怎样取得人类持续发展的机会,必须尽力接受“9·11”事件和“阿富汗战争”所提出的警告,避免同归于尽的前途。我在这个局面中想到了东西方文化的处境,敲敲警钟以保卫世界和平,祝愿我们当前还存在着差别的多元文化,能在各自的发展中走向和平共处的世界,并愿在祝贺我故乡的高等学府成立百周年纪念的时刻作出这个呼吁。同时也想表白我坚信我们东方文化能在这个矛盾中做出化凶为吉的大事,做出对历史的贡献。

2002年5月5日于北京

(本文是作者于2002年5月在南京大学百年校庆上所做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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