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的第一次月圆

去年的正月十五，北京好像下了雪。我当时在海南居家办公，岛上春雷滚动，经常整夜下雨，黎明才停。我在火焰花盛开之时上岛，在家里错过了木棉花的整个花期，离岛返京时风铃花都落了。那时大家每日看着新增的病例数字忧心忡忡，没人有心情映雪赏月，也无人注意何时燕归来。

我们错过了月光、花开、整个春天的美好。

许是上天为了补偿，最近的天气很是神奇，一周内不少地方经历了春夏冬三季。郑州的亲友们上周在桃李花丛中穿单衣短裙，本周遭遇电闪雷鸣鹅毛大雪，北方的正月难得这般丰富多彩。

按照习俗，正月十五之前都算过年。我周一早上刚进地铁，就被潮水般的人流惊到，目测已达到全盛时期80%的人数。不能回乡过年，假期也就失去了意义，打工人早就踏上了开工路。去年我解除隔离后去上班，地铁里乘客比工作人员还少，看着真是心酸。

去年宅家时特别想喝奶茶，喝那种奶盖芋泥红豆仙草填满杯几乎吸不动的，我知道我想念的不是奶茶，而是想念拿着奶茶边走边逛城市街巷的日子。今年特别想出去旅游。年前我打电话问相关部门换发护照的流程，所有的回复都是如果近期没有出国计划就别换了。前两天携程网提醒我护照已经到期了。我把《西方美术史》里的图片翻了又翻，叹了又叹。

和过去相比，这两年我们的愿望是就在眼前却无法抵达的彼岸，是照耀你我却无法触摸的白月光。

初六和家人通话，妈妈说她刚把我的衣服收起来，对我上岛过年彻底死心。每年刚过元旦，妈妈就把我常穿的衣服拿出来，常用的瑜伽垫找出来，洗净擦干，和被褥一起时常晾晒，样样都准备好，一直等我回来。今年，她是带着怎样的欢喜和期待做这些事情，又是抱着多大的遗憾和无奈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收回的啊。

去年元宵，我们连家门都没有出，不知那晚是阴云遮月，还是皎皎空中孤月轮。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没有月亮，都是团圆。

三年前的中秋节，我和春天姑娘爬上查理大桥塔楼的最高层，拍摄桨声灯影里的伏尔塔瓦河和布拉格老城。拍到夜深我们才去吃饭。餐厅里伴奏的大叔们得知我们来自中国，立刻演奏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真是月光下的奇迹。熟悉的音乐响起时，我相信，头顶的月亮就是最常见的那一轮。虽然人在异乡，家人不在身旁，可我们抬头，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

那轮月，千年来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情感。思念望它，愁心寄它，约会待它，相思怨它。

走了千万里路，见过许许多多月亮后，最爱的还是家门口的那一轮，温柔地照亮回家的路。

思乡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月亮从盈到缺，从缺到满，十二次轮转，便是下一年的轮回，也是我们期待的团圆与开始。

静静等待每一次月圆。月光下，所有的思念与期许都有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