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兑中学子忆北大江蓝生老师
· 孝义学者荣登【中华英才】杂志
作者：杜汀鹤
捡起几片珍藏心底的记忆
半个多世纪前，我在孝义中学执教。郭向胜同志是当时的党总支书记，还兼任了几年校长。他身材瘦小，相貌平平。可就是他，在短短五六年中，引领孝义中学迅速崛起，一举夺得“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锦旗一面，与平遥中学并驾齐驱，成为三晋名校之一。他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我珍藏在心底。他离我们而去，已有30多年。今天，我轻轻捡起那几片零碎的记忆，以此缅怀这位先贤。
上世纪50年代末，无论师资、设备，还是业绩、声望，孝义中学与北邻的汾阳中学、南邻的介休中学相比，都难望其项背。郭向胜书记率领“孝中人”决心赶超先进，力争上游。他说，要老老实实向先进学习，然后出于蓝而胜于蓝，力求后来居上。我曾先后奉命到介休中学、汾阳中学、汾阳师范听课，到平遥中学、祁县中学、胡兰中学走访。
1960年冬天，我奉命参加介休中学语文公开教学活动。头一天，郭锡麟主任交待我任务，郭向胜书记又嘱托了我几句。他说：“年轻人，要多长心眼，多学本领，顺便把学校特色也看看。回校后要向我汇报。”当时，我有点纳闷：书记还管听课？次日一早我去了介休中学。上午听课，下午座谈，还看了介休中学的文体活动。
第三天从介中返回。我向郭主任汇报了公开教学的全貌，又单独向郭向胜书记作了重点介绍。当我正准备告辞时，他意犹未尽地提示我：“学校突出的特色是什么?”我忽然想起书记的临行嘱托，好在我还真用了点心。于是我把课外活动中我的观察所得——教师和学生一起参加文体活动，校长、主任同师生一起打篮球；还有座谈会上介中书记李步光的两句名言“领导要活跃在群众中，教师要活跃在学生中”和盘托出。当他听到这里时，不住地点头，连声说：“好！好！”我诧异地睁大眼睛，他为我注释：有两个“活跃”，才能传播思想，传递感情，形成共识，上下同心。孙子兵法说“上下同欲者胜”。
一个团队，要想顺利发展，就必须清除大大小小的路障。最大的路障是“内耗”。
很多时候，“内耗”是因内部矛盾未得到妥善解决而造成的。身为领导要维护公平正义，就不能和稀泥不分是非，更不能装“公允”各打五十大板。这需要靠智慧。郭向胜书记主政期间，在“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大背景下，日常的磕磕碰碰不知有多少，但没有形成阻碍前进的“路障”。这是为什么？看看下面一例，则自然明白。1963年，在一次“评功摆好”汇报会上，作为语文教研组组长的我，汇报到半截，卡了壳儿——因为我“吹捧”右派（其实已摘帽）教师王树山、洪卓民，并为右派教师杜自强“辩护”，这是一位党员干部对我的指责，并且一口咬定这是“立场问题”。书记让我讲，我就理直气壮地讲。我继续汇报，同时也据理力争。我说王树山、洪卓民二位老师在“一帮一”活动中，实际带了4位青年教师。尤其王树山老师，不仅帮4人系统提高，还在繁重的本职工作之余，听课、评课，指导青年教师的教学工作，使大家受益匪浅，我有真切的感受。王、洪二位老师在提高我校语文教师素质、提高我校语文教学整体水平上，功不可没。至于杜自强老师，他在一次作文眉批上，因为写错一个字，即把“还”写成“不”，致使全句变味：“你不仅要争取早日加入共青团，而且不要争取早日加入共产党”，我们已经批评了他的错误。但不认为他“反党”。接着，我又从语法、逻辑上说明这只是笔误，并非恶意。但是，对方仍坚持说：“我不懂咬文嚼字，我只懂你替右派说话，就是立场问题。”双方各执一词，与会者莫衷一是。此时此刻，郭向胜书记讲了一番话，使我终身难忘。他说，毛主席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有几处提到：我们的事业需要知识分子，包括犯过错误的。只要他肯真正为人民效力，做了好事，并长期做下去，就应该肯定，应该赞许。至于对他们工作中的错误，也不能迁就，但应该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让他们心情舒畅地为人民服务。我们大家都应该统一在毛泽东思想上……郭书记的一席话，拨开了会场上的乌云，使与会者豁然开朗。会场风波平息了，
我也被松绑，顿觉精神上获得解放。
一个团队的力量，首先表现在其凝聚力上。人才再多，若一盘散沙，便无济于事。
领军者光明磊落、正直公平、宽宏大量、尊重并关爱他人是凝聚人心的必备素质。郭向胜书记具备这些素质。他关爱员工，无微不至。他为外籍教师带家属者安排住房，他为大龄未婚者介绍对象，他还嘘寒问暖，急人所急。我本人也是受惠者之一。
1964年春，我有幸偕同郭向胜书记赴山西省教育学院学习。在省教育学院，我同郭书记同吃一锅饭，同卧一盘炕，还同学一堂课。学了一个月后，我接到一份电报：“祖母病故，速归。”我不得不暂停学业回家治丧。但是院长好歹不准假。我苦苦哀求，院长说：“祖母病故还要你回去？没必要。”我的解释他听不进去。郭书记见我垂头丧气，主动要帮我忙。他说：“走，我跟你再走一趟。”我俩找到院长，院长见面就说：“呦，你还搬来救兵了？”郭书记接过话，同他打哈哈：“我可不是'兵’，是'将’，是管他这个小'兵’的。”接着他笑着说：“这小伙子是我校一个教师。好学、上进，就是出身太苦了。幼年是孤儿，日本鬼子杀了他父亲，放火烧了他的房子。他家破人亡，只有一个老奶奶。现在他奶奶死了，他是唯一的后人。他不回去，死者无人安葬。”院长听了，二话不说，准假、签字、盖章。难题就这样被郭书记破解了。
“教育之计，教师为本”，以郭向胜书记为首的孝义中学的领导们深谙此道。他求贤若渴，恨不能一夜间集天下名师于麾下。但名师从何而来？除本校自己努力培养外，他还派人到山西大学把名师请回来，从郭堡水库把名师抢回来，从兄弟学校把名师挖回来……
1964年初秋，晋中行署教育局在汾阳中学举办语文教学观摩会。我以孝义中学语文组组长身份应邀参加了这次活动。主讲人是汾阳中学高三教师杨如森，课题是《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这是鲁迅先生杂文的代表作。鲁迅先生的杂文语言犀利，思想深刻，战斗性极强。要在一上午的时间，让学生读懂思想内容，学会论述技巧，掌握精辟语言，实属不易。但是与会者看到杨老师能从容自如、讲练结合、有序有效地按时完成任务。座谈会上，大家肯定了这次观摩教学的成功。这次观摩教学，我学到了新知，更结识了一位新人——就是这位主讲人杨如森老师。因为他是孝义人，一见面就有亲切感。交谈中，又得知他的爱人是我班毕业的一位学生。这使我们的距离更近了一步。言谈中，他流露出因母病、子幼，家庭负担重，产生回归故里——孝义中学的意愿。我也动情了，孝中正缺这样的人才。汾中语文组组长郭忠义是我师范的同学。他邀我闲聊，无所不谈。我顺便提起了杨如森，他口无遮拦，说是好同志，忠诚、实在、有能力、有魄力，是汾中语文组的台柱子。听他介绍后，我更坚定了把杨如森老师接回来的念头。汾中此行，我满载而归。我向校领导汇报，他们都很满意。郭向胜书记兴致更高。他约我单独说话，要我具体谈谈杨如森的情况。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又问我有什么办法把他挖回孝中？我建议，贺百年老师是汾阳人，他早想回汾阳了，何不以人换人？郭书记连声称赞：“妙招！妙招！各得其所嘛。”我还建议，“事不宜迟，抢先动手”。郭书记说：“这就派人去跑。”一年后，杨如森老师站在了孝义中学的讲台上，他成了一名“孝中人”了。都是近五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味起来，还历历在目，这就是我所认识的郭向胜书记。郭向胜书记是我风雨人生路上第一位领航者、掌舵人。他值得信赖、受人尊崇。斯人已逝，风范常存。郭向胜同志永远活在“孝中人”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