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文学.散文】邝万梅 ||小草

小草

文/邝万梅

认识小草有十年了，小草是朋友店中的营业员。在外打工，我每月回家看望妈妈，必然会到朋友店中小歇，和小草就有了些交流。小姑娘漂亮、热情、干练。十年间家中所需物品，从床上用品到衣服鞋子都在朋友店里购买，每次小姑娘接待我们，从鞋子到衣服的搭配，合适的尺码小姑娘看一眼就心中就有数了。

去年年末，朋友说小草准备来市里买房，让我费点心看看哪个楼盘房子优质，从绿化率、容积率、车位、楼梯比和性价比等等。春节的时候小姑娘加我微信，说准备去江苏看妈妈，回来的时候联系我。二月小姑娘说回来了，但父亲身体不好，先带父亲检查身体，忙完了再联系。阳春三月的时候小姑娘一身白裙搭配小白鞋，清新亮丽笑容满面地出现在我面前。

问起小姑娘芳龄，她笑笑说你看呢？我也笑，猜不到。她答今年二十八岁了，再问起孩子回答说十一岁了。我一脸惊讶，我孩子和你一样大，还没有对象呢，你结婚时才多大啊？小姑娘笑得风轻云淡，回答十六岁，再补充说是原生家庭的原因。小姑娘说，那时，由于父亲赌博欠下高利贷，母亲在外打工赚钱还债，开始每年都回家的，后来母亲出去打工就再也没回家了。今年是第一次去江苏看望母亲，同母异父的弟弟都十几岁了。 “你恨母亲吗？”“以前恨过，现在释然了，去江苏妈妈那边，爷爷奶奶叔叔都很爱我，爷爷每天给我买零食放房间，奶奶给我做美食，家里每个人都给我红包。红包我没有收，有家庭的温暖足够，被人爱着的感觉真好。”她爱人来自云南省巧家县一个偏远山区，举家搬迁到我们居住的县城，经过多年的打拼在县城买了商品房。看她青春飞扬的的笑脸，听她微笑诉说，喜欢上她的勤劳和韧劲。

我们再次见面时，小姑娘一脸灿烂地说：“父亲检查结束，身体没什么大碍，今天过来把买房合同签了”。接下来我们一起去办理房屋备案、按揭等手续，看着喜提新房的小草，有着跟她年龄不相仿的淡定，喜悦里透露着成熟，心里替这个小姑娘开心。

一天接到小姑娘电话：“姐姐。帮忙在肿瘤医院附近找套小房子。”由于在带客户看房中，还没有来得及帮她落实租房的事，电话又响起来。她说住了几天的旅店了，今天务必要找到租房。租肿瘤医院附近房子，这时我才惊觉未必她父亲病情恶化？匆匆赶到医院，我们在医院的后花园找个地方坐下来，看她努力地仰起头，可抑制不住泪水哗哗地流淌。这段时间市里县里的奔波折腾，而父亲最终的检查结果是癌症晚期。我们在花园里坐到天黑，她流着泪，我说着一些苍白的安慰，看着她的无助我却无能为力。她说整晚都不能入睡，睁着眼睛就是一宿，在父亲面前还得装着没事一样。二十八岁的姑娘，本可以在父母面前耍耍小性子的时候，她却要独自面对生离死别。而我，除了心痛什么也帮不上。

一天，电话里她带着压抑的哭腔低声说：“姐姐，医院让我把父亲接回去……”我赶到病房时，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作轻松地跟小草的父亲拉家常：“那么多年过去了，哥子早该成个家，如果小草有个弟弟妹妹，遇事也好有个商量。”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本来有个妹妹的”。原来，妹妹七岁那年，也是母亲外出再没有回家的那年，父亲被人骗进黑厂。她每天起床做好饭去上学，妹妹就交给奶奶，每天晚上妹妹睡着了自己就躲在被子里哭。后来辍学回家养蚕，每次卖了蚕茧就买米、油盐，背着几十斤的物品，十几里的山路边爬坡边哭。一年后父亲逃回来了但神志不清，不管怎样家人团聚就好。一家人还沉浸在家人团聚的喜悦中，妹妹却突发急病走了。

说起那几年的自卑，赶集需经过村庄，村里有好多村民，她都选择走田坎上绕过村民们，怕别人的议论和怜悯，怕别人笑话她小小年纪就嫁人。抹一把泪水她说：“其实我就是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家可以回。”

小草的父亲重重地叹口气：“那时年轻不懂事，对不起孩子。”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孩子现在幸福着呢。父亲脸上有了笑意，说这几年承包了整片的山林植树造林，树木已初见成效。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也算是给小草留下的一个念想。

经历重重磨难后，小姑娘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幸福生活。相知相惜勤俭持家的两个人攒下一笔钱，商量着开一个店。小草说成功了最好，若失败了我们从头再来。店开来，爱人打理蔬菜店子，她继续打工、照顾孩子。说起爱人时小姑娘眼里充满柔情爱意：“那段时间，每天下午卖完菜后，爱人就开车80多公里到市里的蔬菜批发部进货，舍不得钱住旅馆就在货车驾驶室里坐着打个盹，凌晨2点采购好菜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赶在天亮前摆好摊子迎接新的一天。听爱人说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就抓小米辣在嘴里嚼，嚼得满嘴辛辣时睡意也赶走了，继续一天的工作。好多时候忙得一天只能吃上一碗面条。他说，他手里握着一家人的幸福与未来，所以他不能输。”那一年除去店里的开销，他们有了第一笔可观的存款。

听着小姑娘的故事，我总想起我和我的孩子们。我曾一度认为自己生活在单亲家庭，吃过很多的苦生活有诸多的不容易，可是跟眼前的小姑娘相比那又算得上什么。60年代出生的我，虽然家里贫穷，但有事有哥哥姐姐们担着。我的孩子们，他们童年和少年时期，我由于生活的困顿与不如意，打他们骂他们，也没有给予他们更好的物质生活，以至于好多时候会觉得亏欠他们太多。

爱怜地看着小姑娘说“认识你真好！” 这个90后的姑娘，深深地给我上了一课，让我明白与懂得，苦难有时候真的是人生的财富。人生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磨炼与成长，何以收获成功。这时，脸上挂满泪水的小草把手机递过来让我看，对话框里是她爱人发来的消息和视频：宝贝，你和爸爸明天回家，我把家里整理了一遍，虽然没有你时在家做的好，但我是用心做的，希望你和爸爸回来看到整洁的家，心情会好。看着视频里整洁的家，我和小草一起落泪，但我知道小草脸上是幸福的泪水，而我的泪是感动和祝福。

看着眼前的小草，总想起郑板桥的《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小草和父亲回家的时候，我去送了他们父女一程，目送着远去的车影，那首属于小草的歌便在心底唱起：“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作者简介：行走于乡间阡陌的女子，农民工。闲时喜读书，在文字的墨香里体味人生百味。因为爱，用自己的思维把那些方方正正的汉字搬来挪去，用诚挚的情怀组成自己喜欢的句子，倾述人间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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