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

20191020摄于深圳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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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无意感叹，说感觉最近帅老师笑容少了啊。我立马灿烂地笑起来，瞎说八道。对方不依不挠，说，这个笑不像以前开心哦。

心里一怔，惊觉应该要跑跑步了——运动释放的多巴胺，永远都是快乐的催化剂。而当汗水在风里蒸发殆尽，也会带走那些奔涌在心底的眼泪吧。

于是夜里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风里灌满塑胶跑道的味道。这么温柔的夜，可惜天色深蓝，没有星星。

耳机歌单随机播放，偏偏播到王力宏的《唯一》——那一瞬，脚下仿佛卷起漩涡，难过如山呼海啸，实在支撑不住，拐到校道无人的角落，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久。

我总是在无数忙碌的间隙里，找到关于过往的边角。有时候，人的记性太好，真的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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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是我高中三年的起床铃声——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每熟悉的前奏响起，就想起家乡冬日残星萧索、路灯昏黄的清晨。

恍如隔世。

那个时候啊，咬牙支撑我的唯一念头是，再坚持一下吧，再坚持一下吧，不过三年而已，很快就能逃离这种生活了。

而今，六年过去，兜兜转转，我又以另一种身份，回到了原点。

人生真的没办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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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享受每一个铃声，每一张面孔，每一种际遇。真切地体味每一次情绪的波澜起伏，大多时候的开心是真的，极少时候的不开心也是真的。

所有的情绪，我自己知道，它们都是赤诚的，坦荡的，同时也是有选择性地内敛或热烈的。

只是，在“享受“这张巨大的大网之下，偶然会有某个瞬间飘过，那个瞬间里面，塞满了无措、混沌与不知名的悲伤。

当生活，压榨到只剩下了工作。

可是我，却无力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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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安慰自己，比如在操场跑的时候，会想起大学时期的夜跑，在珠海的夜空下，在广州的夜空下，在小蛮腰底下，在珠江边上——生活依然如此惊人的雷同，只不过，换了一个场地而已。

然后理性很快就会占据上风，我知道，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哪怕心里永远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现在，我是大人，是老师，是下属，要小心翼翼地藏起很多的疲惫、焦虑和难堪。

这周唯一放松的时刻，就是今晚坐在台阶旁，看着恢弘的校门灯火通明，眼泪莫名其妙地掉下来。

也好，有笑有泪，这才叫充实，这才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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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回头，也承认如今总比过去好——将来也一定会。

只是，很多个恍如隔世的瞬间里，总是忍不住踮起脚回忆过往——比如，再穿上去年在菲律宾买的粉上衣，会怀念贫民窟里的那些破败却温暖的景象；比如，再听到之前单曲循环的歌，会怀念过去那个，对未来一无所知却勇敢坚定的自己。

而今的我，依然勇敢坚定，只是，对于未来，很多东西似乎都已定下轮廓，困在其中，就会疑惑：生活里的其他可能呢？

我真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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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学校第一阶段考试表彰大会，我班没有上台领奖的机会。我和那帮调皮又可爱的少年，静静地坐在报告大厅。

小男孩回过头来，委屈地看着我，说，老师，咱班一个奖都没有，我好酸啊。

我勉强说，这样也好，我们就没有机会退步了，下次稍微做好一点，就是进步啦。

旁边的女孩子靠过来，说，老师，你别难过，我们班除了成绩不咋的，但其他都是number one啊，我们文艺强！足球好！下周足球赛就等着我们惊艳全校吧。

我偏过头，看到她眼里闪着真挚的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多体恤的孩子！想着的是，反过来安慰我。

相比之下，我这个玻璃心、总是过于紧张的老师，多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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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角落里默默回味这一幕，心里又涌起许多温暖的力量。

之前说过的，我能够接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站在讲台上重复讲一本教材，能够安于一眼似乎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其实，活着，哪一样不是大同小异呢，无非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爱与被爱，喜怒哀乐，罢了。

而这种生活，只要你够细致的话，也能品到许多的不同——比如某天某个少男或少女，望向你的眼神，是温柔的，或者雀跃的，委屈的；比如他们开口的时机，是紧张的，或者松弛的，期待的。

所有重复里，都藏着各种小新意。

你要足够细心，去找寻和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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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恍如隔世里，继续向前。

很高兴，能够写下这些零碎的点点滴滴。我相信乔布斯说的，到最后，所有的点，都会连成线。

拭目以待。

在深圳跟你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