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6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终生从医。他虽然过世已经四十四年。但他还像沒有离开过我的身边。他活在我心里。他的英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打转。

父亲的影子像电视剧里的偶像,每时每刻在我生活中岀现上映。

由于父亲从小受继母虐待,继母对他无视的恐吓,无缘无故咬牙切齿的打骂。养成了父亲性格孤辟,总是一付胆颤心惊的样子。但他骨子里的那份坚韧在生活中表现得很独立坚强。

父亲为了躲避继母无休止的伤害。他读到初中就去了县城读书。在学校住宿。

每次到给父亲送粮送伙食费的时间,继母就和爷爷大吵大闹。

初中沒毕业,为了不让爷爷受继母的气,在学校上学期间,就参加入伍了,到国民党的军队里当了兵。

不知是运气还是父亲的瘦弱身材帮了忙。他一入伍就被分到卫生连。后来成为军医。

不知从那个年代开始,因为什么?后来父亲在汉中开了家私人诊所。和母亲成家后,两人协作,他们的诊所远近馳名。

外婆一生给附近乡亲的孕妇接生。从小母亲就跟着外婆十里八乡屁股后面打转转。眼看的多了,母亲的接生手艺无师自通。平时无接生岀诊,母亲帮父亲打理诊所好多事宜,取药,打针,处理外伤。父母俩个人是天生一对,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九四八年,全国大部分地区解放,在解放区搞土地改革,定成份。

爷爷一生十分勤奋,冬天农闲时总找活干,挣上銭就置办家産,买了些土地,那时的政策是按人均士地量定成份的。

爷爷看家里人口太少,怕定上地主,田地被分。在继母的策划下,接二连三的给父亲发电报,让父亲帶上妈妈和我们兄妹多人回老家。

父命难违。父亲处理掉诊所,帶上一家人回到老家。

为了生计,父亲在离老家一里多路的一个小镇干起了夲行。没过多久。父亲的诊所看病的人很多。父亲看病疗效显著,但费用很低。母亲手脚利索,处理各种医疗事宜精准利落。

诊所的好名誉很快在方圆几十里传开。父亲和母亲忙得顾不上照顾几个末成年的我们。无奈大姐,大哥像年长的人一样,替父母做家务,并担当照顾好我们的责任。

因为离家太近,父亲的继母不但不替父母分忧解难。经常到诊所要銭,干涉父母的家事。

她的需求如果稍有点慢就大吵大闹,扰得父母不能正常工作。本来安宁的家,像发生了火灾一样。

父母再忙都没有一点怨言。就是父亲的继母每次来,一闹事。父亲急得只知道以泪洗面,不住的给她的继母道歉。母亲只能在一旁掉泪,不敢多言。

后来实在架不住继母衅情闹事。父母决定离开老家,到离家百里以外的西安省城谋生。

由于父亲的医术水平好,很快在西郊一家乡镇医院就业。母亲暂时待在家里照顾我们。

没过多少时间,父亲日夜奋战,经多方考核。又从乡镇卫生院调到市内的西安第四人民医院。

大医院要求专业化。父亲是个没進过医学专科大学的全科医生。在大医院很难发挥才能,

要成为专科医生,必须得系统学习专科知识。

那时的父亲己经不年轻了。但他有一股学习专业化知识的愿望和毅力。

那时流行上夜大学习。父亲白天上八个小时的班。晚上乘坐公交车去夜大学习。晚上沒公交车了,就步行十多里走回医院的宿舍。到宿舍己后半夜了。寒来署往三年的刻苦,考取了耳鼻喉科的专科大学文凭。那一年父亲己经四十岀头。

通过几年学习,后来父亲经常对我讲,年少时学的知识能牢记一辈子。年纪大了,虽然理解力强了。但学上的知识忘记的太快了。

让我们趁年轻多学知识,不要贪玩浪费宝贵的时间。我体会不到,还是很贪玩。

后来母亲也進了第四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当了一名妇产科医生。

那年二妹不到八个月。实在无法断奶。过去市面沒有卖乳汁品和奶粉,但能在附近找个奶妈代养。

城里的人很讲究,很难找到奶妈。经多方打听,在离家很远的郊区找到一位奶妈。

吃妈妈的奶长了二百多天的二妹死活不愿意吃奶妈的奶。日夜啼哭。那时交通十分不便。每个星期只有一天休息时间。

母亲费了很大周折借休息时间去看二妹。才到奶妈家二个星期的二妹消瘦了很多。哭得皮泡眼账,声音沙亚。无精打采……喂一次奶非常麻烦,只有奶妈將窗户遮黑,穿上,戴上和母亲相似的衣服和帽子,她才肯吃一口奶妈的奶。

妈妈看到二妺这个样子,心碎得无言以对。

当晚让父亲將二妹背回家。辞掉了医院的工作。

父亲心也很难过。对母亲的辞职行为也不好说什么。

父亲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不放松学习。

母亲承担所有家务,腾岀父亲专心学习。

没过多长时间,父亲的专业技术提高很快。大半辈子没拿过手术刀的他。现在每星期做几台手术有刃有余。

老家离省城不远。乘坐火车只需用七毛钱。所以时常有老家的人找父亲在父亲医院看病。来的都是家乡医院处理不了的危重病人。一个病人最少有两个人护送陪护。

他们都是农村人,一没銭住旅馆,来的人都穿得破舊,也沒有卫生习惯。甚至身上生虱子。他们晚上都挤在病房过夜。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还有病人意见很大。院领导为这事没少找父亲谈话。

我们家兄弟姐妹六人只租了两间房。做飯的锅都是在租屋外边的房檐底下。

根本没有能力接待老家的人。我们租的房子也离医院很远。

父亲为了老家人看病方便,多次申请调回老家县城医院工作。多年多次申请都沒能批准。

有一次,我去父亲医院给父亲送东西。平时板着脸的父亲那天异常高兴。他兴奋的对我说,他的调令终于批下来了。

我知道妈妈不会同意。就去找父亲的领导,看能不能挽回。父亲的领导碗惜的对我说,你父亲要调到老家医院工作的愿望非常强,他的申请书都能装订成一本厚厚的书。说心里话,他工作认真,上進心很强,和领导同事配合得十分默契。我们真舍不得放他走。要不是现在政策动员下到基层干革命……好多同志不愿离开城市,上面的任务完不成。恰好复合他的愿望。就把他放了。调令己下,不能轻易更改……。

我沉思良久,无言以对。

人说,父爱如山。我的父亲是个冷男。平时几乎看不到他的笑脸。

我的大儿子八个月大时得了小儿麻痹。留下了较为严重行走不便的后遗症。父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他没给我说什么。一生从医的父亲很少遇到这样的病人。

他利用下班休息时间,不分白天晚上查阅有关小儿麻痹的文献,查找治疗方法。

他从文献中查到,有一种叫作老虎草的药草可以刺激沉睡麻卑的神经。但这种药草毒性很大……。

为了安全,他將採收到的药草在自己手碗上做实验。结果他的手碗被药草腐燒了一大片,又红,又肿还溃烂得惨无人堵。

虽然儿子的病没有治愈。作为儿子的外公,父亲投了血夲。

我至今都忘不了父亲为我的儿子,把自己搞得那么惨。那又红又肿溃烂了的胳膊手碗该有多疼?父亲没吭一声,没有一句怨言。父爱比山高,比海深。他就是我日思梦怀的父亲。

世上沒有完美的事,更没有完美无缺的人

父亲在我卬象里,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甚至做有些事让我们真不能理解。

比如,他对他的继母卑微的态度,让我们很难理解。

他在省城工作期间,他把他的继母单独接到省城,那时爷爷还健在。他给她好吃好喝的伺候了一段时间。他为什么不带上终生没有進过省城,终生很少吃一顿纯白面镆馍的爷爷来省城享几天福。

偏偏要带上那个悪妖婆。

他带他的继母来省城很突然,没有和妈妈商量。

善良的妈妈没有和他翻脸。也沒有到他安顿的地方看望。

他的继母心腸又黑又毒,她狠我们的存在。我们惹不起她,我们更不想再看见她。父亲这样做?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我对父亲的质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卑微。

能说服我的是:也许父亲离开生母后,他穿的衣服和鞋是继母给她做的。滴水之恩应湧泉之报。人无完人。

我不狠父亲。各人有各人的做事方式。

有几件很重大的事件,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写岀来?我迟凝了很久。

父亲很可怜,从小没有母爱,继母欺负了他一辈子。他为人善良,他把全部心血奉献给了他的每一个病人……。说岀来,催毁了父亲在我们心中高大的形象。我不想善良的父亲在我的笔下轰然倒塌。

不说吧,他是父亲人生的大事,既然写父亲,大事忽略不计,那不是真实的父亲。

虽然我的文章不是新闻,没有人要求我必须真实时效。但我总觉得对不起阅我文章的读者朋友。

再加上父亲所做所为并非是他夲意。

中国人讲究离世者为大,何况他是我最亲的亲人加父亲。我冒然去揭他的短板,实属不孝不敬。

他的有些做法,必定给家人,尤其是晚辈留下了很深很难看的伤巴。揭岀来的家丑……我的思绪七上八下。

也许说岀来,能給喜欢我的读者和我自己一个完滿的交代。也能引以为戒……。说吧,我要有诚意。

第一件事:

父亲曾做过背叛母亲和家人的丑事。虽然母亲没有和他大吵大闹。但母亲生了一場大病,数天湯水末進。那年我很小。每次离家上学帯着沉重的脚步,放学一路小跑,还沒進家门,先大声喊妈妈,生怕妈妈不会应声。那些天也没有看到父亲在家的身影。我们都不知道母亲得了什么病。

多年以后,我在父亲的宿舍里发现了一张父亲和别的女人一张合影照。

我自己成家后多年,才反应,母亲是气的病,左右为难而生的病。

至今,我都把这事没告诉任何一个兄弟姐妹。我也没有问过妈妈。因为这是个又丑又深的伤巴。揭开它,只会让人难过。我不想让她们再受伤害而难过。

第二件事是,五六年,父亲为响应号召,把我们全家迁到老家,等于把我们推下万丈深渊,让母亲受人欺负,艰难的过了半辈子。更重要的是摧毁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的前程……。

第三件事是对他继母的态度,让我们费解。

还是那句话,我不狠父亲。他必定是养育我成人的恩人。

谁都不是完人,他包括了我的父亲。

亲爱的父母亲。我很怀唸您们。

二0二一年五月写于新疆

2021年5月于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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