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的一段话,揭示了我国古代婚姻中,彩礼与嫁妆的巨大差异
王熙凤小产了,不能理家,所以就由李纨,探春和宝钗三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理家小组”,来管理荣国府的日常生活。
王熙凤暂时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但她仍然在为贾府的未来操心,和平儿私下里谈论着贾府将来的几件大事。其中,王熙凤提到了贾府几个年轻孩子们将来嫁娶的预算问题:
“二姑娘是大老爷那边的,也不算;剩了三四个,满破着每人花上一万银子;环哥娶亲有限,花上三千两银子,不拘哪里省一抿子,也就够了……”
“二姑娘”,指的是迎春,她是贾赦的女儿,将来的婚姻大事,自然会有贾赦夫妇来操办。那剩下的“三四个”里,就肯定会包括探春了。探春将来的出嫁,王熙凤预算的费用是一万两银子,而与探春同为庶出的贾环,他将来娶媳妇的预算,却仅仅是三千两银子。
嫁女儿的费用,竟然是娶媳妇的三倍还要多。
男方不是应该付给女方彩礼么?
没错儿,在古代的婚姻中,男方向女方付出彩礼,的确是一件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做法。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你既然相中了人家的女孩子来做媳妇,自然应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不过,古时候的彩礼,与现在的彩礼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我们可以从古代婚礼的一般程序上,来简要地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在我国的古籍《仪礼》上,记载着古代婚礼的一般程式:“昏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就是男方找个媒人去女方家里提亲。媒人自然不会空着手去,但也只是带一些小礼品罢了。
如果女方同意婚事的话,男方就会让媒人带去一份真正的礼物,这就是纳采。纳采最古老的礼物是大雁,在《礼仪》中,就记载着:“昏礼下达,纳彩用雁。”的句子。大雁这种候鸟比较守信,而且一方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找其他的配偶了,对待配偶具有忠贞不渝的品德。
后来,大雁变得少了,人们就开始用鹅或者是鸡来代替。《儿女英雄传》中,安公子的父亲找不到大雁了,用的就是一只鹅。
当然,女方也会有一份价值相当的回礼。
然后是问名,也就是男方请媒人去询问女方的姓名,以及她的生辰八字,男方好找个算命先生来算一算,看看这两个孩子是否会有命中不和,甚至是相克的可能。
如果都挺好的话,接下来就是纳吉了,也就是男方请媒人再去一趟,将自己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女方的家里去。实际上,这就相当于两家的孩子定亲了。
接下来,就是纳征,也就是所谓的男方为女方送去彩礼了。
在不同的时代,彩礼有着不同的习俗,甚至是规定。
在《礼仪》中记载,最初的彩礼只是五匹黑红两色的布帛,以及两张鹿皮而已。到了汉代,出现了“聘礼三十物”,但更多的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物品。只有贵族家庭,才会在里面加上一些金银首饰。
到了大唐盛世,彩礼反而更加的简单了,变成了干漆,阿胶,合欢等九样东西,寓意着新婚夫妇如胶似漆,家庭和睦等等的美好祝愿。而且,这还是朝廷的规定,超过了的话是要受到处罚的。
宋代时候,彩礼变成了茶。在《见闻录》中,就记载着:“通常订婚,以茶代礼”的说法。男方送茶叶作为彩礼,称之为“下茶”,女方接受彩礼,称之为“吃茶”,两人入洞房的时候,就称之为“合茶”。这就是“三茶之礼”。
明代许次纾在《茶流考本》中记载:“茶不移本,植必生子。”古人的种植技术不高,认为茶树只能从种子萌发成树,不能移植,所以就将茶视为“忠贞不渝”的象征。而且茶树还“多子”,对新人将来的生活有着美好的祝愿意味。
黛玉喝了王熙凤送去的茶叶,王熙凤就打趣她,指着宝玉说到,你既吃了我家的茶,怎么不给我家做媳妇呢?
在这些时候,彩礼大多都是由一些包含着美好寓意的东西构成的,寄托着双方的家人对新人的美好祝愿。只是到了明清时期,彩礼才变得以钱财为主了。但那时的彩礼也不是很过分,就当时的购买力换算到现在的话,大概也就是五万块钱左右的样子,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还是能够承受得起的。
关键的问题就是,当女方接受了男方的彩礼以后,女方家庭是要有回礼的,而回礼的价值,应该与彩礼的价值相当。
接下来,就是水到渠成,两家定日子(请期)和举行婚礼(亲迎)了。
婚礼的前一天,女方会先把嫁妆送到男方家里去,而嫁妆的数额,是男方彩礼的两倍左右
古代都是大家庭,女子婚后不能有自己的私产,但嫁妆就不同了。女方带到男方的嫁妆,是归女方自己支配的。要是一个家庭动用了媳妇的嫁妆,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从唐代开始,就制定了关于妇女嫁妆权的法律规定,到宋代就更加的详细了。所以,宋朝的厚嫁之风就比唐代更加的严重。南宋时期的吕祖谦,在他制订的《宗法条目》中就规定:“嫁女费用一百贯,娶妇五十贯,嫁资倍于娶费。”
可见,最晚从宋朝开始,男人娶媳妇,简直是可以赚上一笔的。
女方为什么要送给女儿丰厚的嫁妆呢?因为这涉及到女儿在夫家的地位问题。
王熙凤就曾经对贾琏说过这样的话:
凤姐听了,翻身起来说:'……我们王家哪里来的钱,都是你们贾家赚的。别叫我恶心了。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这就是媳妇在丈夫面前,说话时有底气的根源所在。如果王熙凤的嫁妆很寒酸的话,别说她在贾琏面前,就是在贾府里,恐怕也是难以立足的。
迎春就是这样的一个反例,大概是贾赦真用了女婿孙绍祖家里的五千两银子,反正在孙绍祖的嘴里,说迎春是贾家“准折”卖给孙家的。迎春固然是懦弱,但贾赦夫妇生性贪财吝啬,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世上有几个做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呢。
这样一来,同为庶出的探春和贾环,一个出嫁的预算,是另一个娶亲预算的三倍还要多,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当今社会,人们赋予彩礼与嫁妆以更多的钱财的味道。至于那些对新人将来美好生活的祝愿,也不过是在金钱的数量上面,生硬地制造一个谐音的梗而已,充满了铜臭的味道,变得毫无趣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