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 《骆驼祥子》导读课堂实录（1）
时间：2021年5月5日
地点：苏州中学附属苏州湾学校初一（1）班、初一（2）班
执教：徐杰
整理：顾艳
师：今天我们一起来上一节《骆驼祥子》导读课。这本书大家都读过了吧？
生（齐）：嗯。
师：读了几遍？
生：三遍。
师：很不错啊，我现在就来检查一下大家的读书成果。有人说啊，《骆驼祥子》就是祥子“一个人的攒钱史”，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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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骆驼祥子》就是祥子“一个人的攒钱史”，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生：我不同意。因为这不只是骆驼祥子的攒钱史，它是不是还描绘了老北京时期的画卷呢？
师：用问句阐述理由肯定是不妥当的。其他同学说说看，祥子这一生是不是在攒钱？
生（齐）：是。
师：给我理由。
生：我觉得不是，他攒钱也是为了去完成自己的梦想，所以不能单从表面说这是他的攒钱史。
师：她说他攒钱是为了实现梦想，那么实现梦想的所有行为，难道不是他一生历史的整个进程吗？还有哪位同学来说说看？
生：这本书讲的不只是祥子为追求自己的梦想而奔波，比如说还有曹先生、刘四爷等人，如果说一个人的话可能有点牵强了。
师：她的意思是说这篇小说里面写了很多其他的人，请注意，主人公是谁？
生（齐）：祥子。
师：是祥子，所以这里所说的“一个人”当然是指主人公。而且，作品中也没有写曹先生攒钱。
生：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一个人的人生并不只能用“攒钱”来概括。说“攒钱”有点片面了，因为一个人的生命中并不是只有“赚钱”这一件事情的。
师：好，有点意思了。也就是说，这篇小说中很多地方写了祥子在攒钱，但是一个人的生活并不是只有攒钱，他还有其他的生活。有道理，继续补充。
生：我是比较同意“这是一个人的攒钱史”这个说法的。因为整本书就是写他一直在经历一波三折，或者是经历磨难，都是跟钱有牵扯的。比如说他被骗钱，或者是跟虎妞纠缠的这段关系中，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那30多块钱，所以我觉得可以算是他一个人的攒钱史。
师：好的。这位同学是从主要情节的角度来说的，很多情节都是围绕着祥子跟钱之间的关系来写的。我现在想问一下大家，你们知道什么叫攒钱吗？（板书：攒钱）
生：把赚来的钱财积攒起来，为了买某些东西。
师：有这个意思，把能够挣到的钱积攒起来，想着要买一个东西。所以这个“攒”是“积攒”的意思，就是把钱留着不花。但是这部小说中祥子是不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花钱，都是在攒着钱呢？也不是。后面写他也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要出一个份子……也就是说，他还不完全是攒钱，也有花钱的。所以并不能够完全说这句话是对的，只能说绝大部分情况下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其实我们可以这样说，祥子的命运史几乎就是他的赚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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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的命运史，几乎就是他的“赚钱史”；祥子的世界观，几乎就是他的“金钱观”。）
请注意，徐老师在这里用了一个“赚”字，“赚钱”和“攒钱”是不是一回事？
生（齐）：不是。
师：“赚钱”是什么意思？（板书：赚钱）就是挣钱，付出劳动取得钱。好，祥子的大半生都在想方设法地赚钱买车，赚钱生活。祥子的世界观几乎就是他的金钱观，一个人怎么赚钱，怎么攒钱，怎么花钱，跟这个人的性格有没有关系？
生（齐）：有。
师：有很大的关系。接下来徐老师给大家5分钟的时间，请你去整本书中找一处你印象特别深刻的祥子与钱有关的语段，然后在这个语段旁边写一写你从中读到了一个怎样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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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中，哪些与“钱”有关的语段，给你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学生阅读、批注）
师：我们来分享一下。分享的时候请大家先把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与钱有关的语段读一读，然后说说你在这个语段中读到了怎样的祥子。
生：我找到的祥子与钱有关的语段是在第67页的倒数第一段：“祥子用不着说什么，他的神气已足表示他很佩服高妈的话。及至独自一盘算,他觉得钱在自己手里比什么也稳当。”高妈说可以把钱放出去，就是类似于借给别人，然后用利息赚回来。祥子很佩服高妈，但是他觉得把钱放在自己这里比较稳当。我从这一段可以看出一个稳当、谨慎和小心的祥子，但是反过来想，也是一个不敢冒险比较保守的祥子。
师：她用了一个词叫“保守”，这个词用得特别好。高妈比他聪明，钱能生钱，但是祥子觉得钱要放在自己的身边才保险。这就是一种非常保守的思想。他把钱看得特别得重，所以舍不得放出去，唯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生：在70页中间：“他决定不再求任何人。就是刘四爷那么可靠，究竟有时候显着别扭，钱是丢不了哇，在刘四爷手里，不过总有点不放心。钱这个东西像戒指，总是在自己手上好。这个决定使他痛快，觉得好像自己的腰带又杀紧了一扣，使胸口能挺得更直更硬。”这里是写祥子给曹家的少爷买了一个夜壶，心里非常得意，这时候他决定攒钱这个事情不求任何人，我看出他有一种踏踏实实、自力更生的特质。
师：请坐，你们找到这个地方了吗？这里是不是表现了祥子的踏实？是的，有一点踏实，还有点什么？
生：还有点顽固。
师：还有点顽固，很固执。
生：我找的是27页的下面：“'给多少是多少！’祥子想不出别的话。他明白老者的话很实在,可是不愿意满世界去卖骆驼——卖不出去，也许还出了别的毛病。”这里可以看出他对钱是急迫的，渴望的，同时也可以看出他有一些随性。
师：其他的话说得都对，“随性”这个词要推敲，请坐。用哪个词比较好呢？祥子的几匹骆驼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的？有说偷的，有说拿命换的，都可以。他是在一种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得到的，他觉得这骆驼能卖一个钱是一个钱。所以这里的祥子首先是觉得侥幸，其次是随遇而安。
生：我找的是65页的那一段：“独坐在屋中的时候，他的眼发着亮光，去盘算怎样省钱，怎样买车；嘴里还不住的嘟囔，像有点心病似的。他的算法很不高明，可是心中和嘴上常常念着'六六三十六’；这并与他的钱数没多少关系，不过是这么念道，心中好像是充实一些，真像有一本账似的。”我觉得这里体现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主动地去实现他的理想，而是他的理想在牵着他走，他经历过打击以后已经有了一些病态的执着，就让人感觉有一些可惜，有点可怜。
师：有个词我特别欣赏，“病态的执着”。当一个人对金钱有了病态的执着的时候，人就成了金钱的奴隶。好，继续。
生：在221页，“他的心完全为那点钱而活动着，怎样花费了它，怎样不教别人知道，怎样既能享受而又安全，他已不是为自己思索，他已成为钱的附属物，一切要听它的支配。”下面还有一句是“这点钱，与拿着它们的人，都不敢见阳光。”这一段我觉得和刚刚的同学说得差不多，他对钱的这种态度已经不正常了，就是病态。他已经把自己变成了钱的附属物，没有自己理性的思考，就一直是钱在牵着他走。
师：说得基本上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觉得前面的同学说的是“病态的执着”，他没有去害人。而后面这位女生发现这个时候祥子拿的是一笔什么样的钱？
生（齐）：出卖。
师：出卖别人生命弄到的钱，对吧？沾着人血的钱。我在读的时候发现，“攒钱”从词的感情色彩上来讲，带有褒义（板书：褒义）。你们觉得呢？
生（齐）：有点。
师：它带有褒义的味道，而“赚钱”是一种中性的味道。（板书：中性）而当一个人“病态的执着”到了需要去出卖一个人的生命，沾着人血去赚钱的时候，我们用个什么词比较好呢？（板书：______钱）
生：骗。
师：“骗”太轻了吧？“抢”也不对，没有用暴力。有个成语，叫什么害命的？
生（齐）：谋财。
师：谋财害命，所以用什么词？
生（齐）：谋钱。
师：对了，谋钱。（板书：谋钱）谋财，害命，所以它就带有贬义的味道。（板书：贬义）你看，这恰恰也是祥子命运的转变。他到了最后是既谋财又害命。大家看，当一个人成为了金钱的奴隶时，是很恐怖的。他会在这条道上越走越深，会由一个人变成一个魔鬼。那么，祥子一生都在赚钱，都在想着买车，在这个过程中有些情节是极其偶然的，比如徐老师就觉得他把骆驼卖给老者，只卖了三十几块钱，很偶然。假如他能卖到100块钱的话，后面的情节有可能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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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三峰骆驼卖到了100块钱，祥子如愿又买上了属于自己的新车，后续的情节可能怎样的？）
生：有可能是他又买了辆车，然后他可能吸取了教训，就稍微谨慎了点。但是因为后来他攒到了更多的钱，就突然放开胆子开始想跑，结果被像孙侦探一样的人敲诈了。
师：好，这是一种可能。有没有其他的设想？
生：他可能买了车，然后还可能像他设想的那样娶了一个乡下姑娘，但是他后来才发现，即使他在拼命地拉车跑，他也负担不起这个家，而且他也失去了一部分拉车的自由，他依然是比较贫穷地度过了一生。
师：这位女生读书读得很认真。她说他可能会娶一个乡下的姑娘，然后会生孩子，可能不只生一个孩子，他这一生就是在拉车养孩子，最后贫穷困苦一生。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生：他以后也有可能是很幸运的那种，真的活成了他如愿以偿的样子。但是当他享受生活的时候，社会上一些其他的车夫，就比较嫉妒他，就想着陷害他，拉他下水。
师：好的，这位同学他想到的是一个车夫稍微富裕一点，其他的车夫都眼红，大家都分别给他使绊子。也有可能，是吧？咱们班同学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说，祥子有了自己的新车，然后慢慢地攒了钱，买了第二辆，买了第三辆，后来做了车厂的祥子老板？
生：我觉得其实可以这样说。但是他在当车厂老板之后，一开始是一个善良的人，以后他可能也会变成一个像刘四爷一样的人。
师：你们觉得以祥子的性格他能不能成为老板？
生：不一定。
师：徐老师读下来，觉得不是不一定，就是不能。做老板至少要具备当机决断的性格，而祥子优柔寡断，一会儿想着要离开，一会儿想想又不行，到外面去我不熟悉，只能还留在这个地方。想走又不走，不走又想走，优柔寡断。一个人的性格有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好的，三位同学的设想都很有意思，都符合这本书情节发展的整体走向。好，接下来徐老师又要来问问大家了，假如没有遭遇孙侦探，祥子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改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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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没有遭遇孙侦探呢？祥子的命运是不是就可以改写了？）
生：不可以。
师：为什么？
生：没有孙侦探，也会有另外的人去敲诈他。孙侦探可能只是其中一个剥削者的典型，或者说是社会黑暗一面的代表性人物。而且，祥子性格非常憨厚老实，很容易受骗。再次，社会对底层人员的剥削也是一直都在的。
师：是的，这位同学联系了社会背景。在那个黑暗混乱的年代里，像祥子这样底层的劳动者，即使不遇到孙侦探，也会遇到王侦探、李警察。也就是说，他们始终是社会最底层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受到压榨、压迫、敲诈，这是一。第二，即使没有孙侦探，你觉得他后来能够从刘四爷手里把钱拿出来吗？
生：不能。
师：后来是虎妞把钱送过来了，记得吧？
生（齐）：记得。
师：那我现在要问的是，如果没有孙侦探，祥子自己积攒了100块钱买了一辆车，他就能摆脱虎妞吗？
生（齐）：不能。
师：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在祥子赚钱的过程中，看似偶然的事件，有着必然的结果。他命中注定就是这样的，这就叫“宿命”。（板书：宿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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