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在线】| 何映森作品：高原柑桔飘香
藏历铁鸡年前夕，借假日休息，我步出军营，到拉萨市上逛新城。当我走近人民路副食品门市部时，看到有很多藏、汉族群众排成一条长龙，正熙熙攘攘地朝门市部里缓缓移动。凡从里面走出的人们，都面带笑容提着金灿灿香芬芬的柑桔，感到特别高兴呢!
在此处，我见到一对身着藏装的美丽藏族姑娘，各自提着一袋柑桔，脸上笑得开了花，从我身边走过时一个姑娘说道：“这柑桔光泽鲜美，肉嫩味甜，使人吃了还想再吃呢。”听另一位姑娘说：“这柑桔可能是从内陆运来的，要是在西藏也能种树结出柑桔来，那该多好啊! ”没听清姑娘们还说了些什么，只听她俩咯咯地笑了起来。姑娘的话语，一下子使我陷入美好的遐想中。可爱的姑娘呵，你们哪里知道，早在五年前，我就品尝过产自咱们西藏的“高原柑桔”了呢!
这是那年秋天，我去“西藏的江南”察隅地区采访。一天，我满怀激情，走访部队的先进单位——嘎布检查站。刚来到营房驻地，就被眼前的景致深深地吸引住了。在那一排排银色铁皮房顶、装着松木板壁的营房前，耸立着一棵棵叶绿枝翠的伞形柑桔树，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子。一位四十多岁的部队军人，面带微笑地站在树下，仿佛被那树上飘香的柑桔所吸引，看得额上的皱纹都条条舒展开来。
我忙上前向他问好，他闻声转过脸来，打量着我，便乐吱吱地向我伸过粗糙的手来说：“你是部队记者同志吧?上级已打来电话，告诉说你要来。欢迎，欢迎啊! ”
我说“首长，不用客气，我是来向你们学习的呀!”
他眉开眼笑地说“你既然来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帮助我们改进工作哈。”
听他说的，使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见他从树上摘下几个柑桔递给我，热情风趣地说：“品尝品尝吧，记者同志，这可是我们自己种出的高原柑桔呢！”
“高原柑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忙惊奇地剥开一个，掰一瓣放进嘴里品尝。嗬，那桔瓣入嘴后只觉清香扑鼻，甘甜爽口。真没想到，在西藏高原上还能吃到这样好的柑桔，这使我一时忍不住连连叫起好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同志就是这个边防站的站长，名叫汪良瑞。他曾先后跟随部队转战拉萨、日喀则、昌都等地，参加过西藏民主改革和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多次荣立战功，并被评为长期建藏、边疆为家的“标兵”和优秀共产党员。自从1962年检查站刚组建，他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他从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只知道为建设西藏埋头苦干，被同志们推崇为“边疆革命的老黄牛”。
汪良瑞同志原是四川金堂县人，因他的家乡盛产柑桔，他从小对柑桔就十分喜爱。在他担任边防站站长期间，曾带领全站同志自力更生，披荆斩棘，在乱石荒山坡上盖起了正规的营房，还在营区栽上各种花草，种植上苹果树、桃树、核桃树等果树，把营区建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花果园。但他仍不满足，总感到园中还缺少点什么。他想到，驻地察隅号称“西藏的江南”，但至今还没有看到一裸柑桔树，岂不太遗憾!于是，他利用回内陆休假的机会，便特意在家乡挑选了十多棵柑桔树苗，在归队途中像对待婴儿似的精心保护照料，从不离身地带着它赶车长途奔波，翻过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才返回到站里。他回站后又不顾一路风尘带来的极大疲惫，立即带着站里的干部战士掘地挖坑，认真仔细地栽种下这批来自“天府之国”的柑桔树苗。
不久，柑桔树苗萌发出油绿的叶片，同志们看到十分高兴，而汪良瑞站长更是喜形于色，高兴万分!可是一天，不防有匹列性驮马挣脱缰绳，在营区狂奔乱窜，竞撞断了一棵柑桔树苗，使老汪痛惜得彻夜不眠。第二天一早，他便叫上几个战士，钻进高山密林，砍回来一捆捆坚硬的树桩和柔韧的老藤条，给整个果园安上篱笆以保护柑桔树。汪站长还从书店买来几本栽培柑桔的书籍，刻苦钻研学习，并根据自己在家乡种植柑桔的实践经验，结合当地地质气候对柑桔树进行着精心培植和科学管理。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批柑桔树不断长高，显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三年之后的一个明媚春天，栽在营房门前那棵柑桔树枝头，悄悄地绽开了第一朵芳香的小白花，它被汪良瑞一下子发现了，顿时把他高兴得几乎要对这棵柑桔树唱出赞歌来!可在这一阶段，站里的工作任务十分繁重，老汪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使身体越来越消瘦。然而每当他稍事休息，步行到果园里时，就会伫立在花朵飘香的柑桔树前，像面对老朋友似的喜不自禁，甚至对它们说起话来。
正在这时，他忽然收到从老家拍来的电报，告诉他年迈的母亲病危!老汪拿着电报忧心如焚，百感交集。在旧社会，父亲为抗拒国民党抓丁，被活活打死，自己从小由母亲含辛茹苦抚养大，才有幸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临终前不能见上一面，感情上怎么能过得去呢!但他又转念一想，目前站里正执行上级下达的紧急任务，有很多工作需要自己亲自去抓，还有那些柑桔树正需人管理，如果自己走了，肯定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带来损失。于是，他立即给母亲汇了一笔钱，给已出嫁的妹妹写了一封信，请妹妹悉心照料老母亲。他就又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金秋到来，站上出色的工作受到上级的通报表扬。他和大家用汗水浇灌出的柑桔树结出了累累硕果，以它那金黄娇艳的姿态第一次出现在边疆山谷中。兄弟部队的同志，当地藏族门巴族等各族群众，都络绎不绝地前来观光，祝贺并感谢嘎布检查站给“西藏的江南”增添了水果新品种。站里的同志们更是异口同声地说“这全是我们老站长做出的实际贡献啊! ”
在柑桔树结果的第二年春天，站里又新栽下几十棵柑桔幼苗。不久汪良瑞同志就被调到上级领导机关了，然而他那颗赤诚的心并没有离开站里。当我几年后在异地见到他时，他激情满怀地告诉我，他计划每年都要到原检查站走两趟，一来看望大家，检查工作；二来要把栽下的柑桔树再好好地培植培植，带出一批批种植桔技术能手来，要将那里的柑桔树培植面积逐年不断扩大，让全西藏人民，都能吃上飘香味美的高原柑桔。
这时，我才想起，原来，当时拉萨街上出售的桔子，也许就是汪良瑞和他的战友们精心栽培出来的呀！买桔的藏族姑娘，你们知道不知道“高原柑桔”的这一缘由呢？
听着汪站长向我介绍种植“高原柑桔”的感人话语，突然让我想起屈原的《桔颂》诗来：“后皇嘉树，桔来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屈原赞颂桔树纷披着辉煌的枝叶，生长在祖国南方，志向坚定不移;它扎根深固，性格坚贞，长着富有生气的绿叶，开着纯洁的白花，实在令人感到可爱。背诵《桔颂»诗，回头看看汪良瑞同志，感到他就正象一棵扎根西藏、志坚不移的美丽柑桔树，我不禁对他深怀敬意！
本栏目编辑：宋蔷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