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本危 汉正街走出的黎元洪大总统的如夫人

第一夫人，天下女人挥之不去的梦，汉正街，天下第一街，很难想象这两个天下第一能有什么关联。但是2018年盛夏在汉正街东片拆迁区出土的一件清代文物却勾起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将汉正街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的如夫人黎本危相连在了一起。

汉正街东片宝庆码头地段2013年正式启动拆迁，根据市区领导关于汉正街拆迁区文物保护的相关指示，汉正街开武汉市拆迁区的先河组建了文物专班，负责汉正街东片拆迁区文物及民俗物的收集保护工作。2015年3月30日在原汉正街小学四楼汉正街东片指挥部会议室，由指挥部副指挥长、汉正街工委徐盛敏书记主持召开了“汉正街东片土地储备试点项目建设指挥部文物专班”成立大会。

2018年9月4日上午骄阳似火天气酷热，已经一片平地的汉正街东片工地现场热浪袭人，太阳晒得人头晕脑胀，8时58分我巡查完宝庆码头的张公坟走到汉正下河街的位置，见工地挖过的地里有青石条，本着见青石条就翻看的原则，在现场用铁探钩将青石条逐块撬起翻面看是否有文字信息，到10时6分搞得人浑身汗透滴水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

我有些失望坐在一块石板上歇息，准备喘口气回去，草帽下我四处张望，当望到远处龙王庙派出所小楼方向后面的一片地里时，发现土里似乎有一个长方形的隐约轮廓，我心里一动、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产生，赶紧起身过去蹲下来从工具包里拿出小铲扒土，不一会一块石板露了出来，上面满是泥土，但凭经验感觉有字的笔画，好像是“撇”的模样，用刷子刷去泥土，从包里拿出尖锤在感觉是笔画的地方轻轻划探，慢慢笔画明显起来，仔细清理后一个“南”字显了出来，整块清理下来“南城公所墙”五个字清晰可见，笔画完整，但碑应该断缺一截，后面起码还有一个“界”字或“脚地界”字样，但总体来讲这块碑主要历史信息完整。南城公所墙界碑的出现使人精神大振所有疲劳一扫而空，向汉正街文体中心邱新涛主任打电话汇报了现场情况，根据汉正街东片文物专班工作职责中关于“在日常文物收集保护工作中发现有承载着汉正街特殊历史的文物可移交汉正街办事处博物馆收藏”的规定，将南城公所墙界碑拖到汉正街博物馆文物库房。

“南城公所”我并不陌生，但清代民国的汉口南城公所在戏子街（民国16年，汉剧名演员吴天保被选为“汉口汉剧公会”第三届会长，他提出将“戏子街”改名“人和街”，取“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之意改称“人和街”），“人和街”距离“汉正下河街”约500米左右，南城公所戏子街的位置现在是高楼大厦的“友谊南路”，这块碑应该是2000年建晴川桥修“友谊南路”拆戏子街南城公所旧址等处房屋时阴差阳错地流落到“汉正下河街”。传说碑石有灵性确实不虚，第二天这个地方挖掘机开始清运平整场地，浇筑了施工重型车辆专用的临时混凝土便道和修建了简易房。这块南城公所墙界碑历经沧桑磨难冥冥中似有天意般有意让我发现幸存下来进了汉正街博物馆文物库房。

在进一步研究挖掘南城公所历史时发现小小的南城公所居然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有过一段传奇韵事。

民国夏口县志记载南城公所光绪元年重建，江西南城县旅汉商人同业公会。后成为汉口戏曲红楼业公所。清末曾经有人写过《南城竹枝词》、《南城公所竹枝词》，民国初年前清湖北候补道台罗汉写的《汉口竹枝词》里南城公所“谜楼当日艳南城，烽火咸阳一炬平，到底女闾关盛治，于今又有管弦声”。描述南城公所的风花雪月歌舞升平景象，日本人 内田佐和吉的《武汉巷史》一书专门有一节写成为红楼书寓的南城公所。在老汉口以南城公所为中心有红楼书寓48家，一院少则十余人，多则几十人，汉口的南城公所和南京的秦淮河一样，是高级雅致的风花雪月之所，清代民国是达官贵人名人雅士你方唱罢我登场、演绎无限风情众多风韵的喧嚣繁华大舞台。

据《黎元洪年谱》中记载：光绪三十年十二月，慈禧皇太后派钦差大臣兵部侍郎铁良南下，在湖北视察新军及湖北政务，湖广总督张之洞让黎元洪负责接待。当时黎元洪的职位是湖北新军第二镇协统兼护统领事。在黎元洪的安排下，铁良观看了湖北新军1万多人在雪地里的对垒演习，大加赞赏，在张之洞面前大加赞赏道：“湖北军政，可谓天下第一。”并许诺一定上奏朝廷予以嘉奖。张之洞听后非常高兴，湖北文武官员按日轮流设宴款待铁良。一日，黎元洪陪同铁良过江到汉口南城公所喝花酒，宾主尽兴一直到深夜，烂醉如泥的黎元洪不能行走，就夜宿在南城公所歌女危红宝的房里，危红宝通文墨聪明大方漂亮，黎元洪一见钟情就纳危红宝为妾，危红宝亦名危红秀，后来黎元洪改危红宝之名为黎本危。

黎元洪不但喜爱黎本危而且还刻意培养，纳为妾之后，专门聘请了家庭教师教黎本危学习英文、法文。黎本危学习很用功也很有天分，逐渐成为黎元洪处理公私事务的得力助手。黎元洪的原配夫人叫吴敬君，是一名9岁便来到黎家的童养媳，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她与黎本危一主内一主外相处和睦。

宣统三年（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黎元洪及湖北军政要员员纷纷躲藏逃路，武昌很快被革命军控制。当时，黎元洪躲在黎本危房间床底下，被部下马队第一标第一营的排长萧燮增知道。萧燮增带班长虞长庚等把黎元洪从床底下拖出来，他们用枪逼着黎元洪来到省咨议局（即今阅马场红楼）关押在楼上，黎元洪最后被革命军推上了湖北军政府都督的席位。

随着黎元洪于1911年10月11日被首义官兵推举为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本危也逐渐出现在公共场所和公共视野之中，她跟着黎元洪出双入对接待宾客，从而成为民国史上第一位涉足政坛的如夫人。

武昌起义后，清廷派陆军大臣荫昌督率北洋第一军赴湖北扑灭革命，令海军提督萨镇冰率领海军舰只前往助攻。湖北军政府也急忙扩军备战，双方在汉口、汉阳展开激战。湖北民军虽然打过几个胜仗，自10月26日后，清军海陆夹攻，民军伤亡很大。黎本危代表黎元洪到各个医院探望伤兵，每到一处都表示“都督本拟亲来，因军各吃紧，不克分身，特命妾代达微忱”，令下级伤兵颇为感动。

民国元年1912年4月9日，已经辞去临时大总统的孙中山，应黎元洪邀请率领夫人卢慕贞、儿子孙科、女儿孙娫和孙婉，以及胡汉民、廖仲恺、汪精卫、居正、魏宸组、景耀月、程明超、马伯援、庞青城、女秘书宋蔼龄及其弟弟宋子文，还有《民立报》主笔章士钊及其夫人吴弱男等二十多人，乘坐“联鲸”、“湖鹗”两艘军舰抵达武汉。4月10日中午，都督府举办盛大宴会，并由黎本危出面招待孙中山夫人卢慕贞及其女儿孙娫、孙婉。席间黎本危与孙娫、孙婉达成合办女子学校的意向，并于1913年如约创办了湖北第二女子师范学校。

民国二年1913年，袁世凯扑灭孙中山发起的“二次革命”之后，于10月6日当选中华民国正式大总统，黎元洪当选副总统。为了实现中央集权，袁世凯委派段祺瑞专程来到湖北，以“磋商要政”为借口逼迫黎元洪赴京。11月7日，黎元洪在黎本危陪伴下来到北京，以一万元月俸和两万元车马费的优厚待遇，住进东厂胡同将校俱乐部，随后被困居在中南海的瀛台，当时只有黎本危随侍身边。据说袁世凯为了表示特殊照顾，曾经专门安排京汉铁路局定时用火车运送黎元洪、黎本危喜欢的洪山菜苔和樊口鳊鱼（即武昌鱼）到京，以抚慰他们的思乡之情。

民国三年1914年9月26日，黎元洪一家由瀛台迁居东厂胡同，黎本危很快成为活跃在京津地区社交场所的一名政坛名媛。据一则民国轶事记载说：京津上流社会都知道总统夫人黎本危女士，近年跟着教师学习英、法语言，已经能与外国人直接谈话。每当有社交舞会，黎夫人就负责招待女宾，她深谙西方礼仪，每每令宾主尽欢。在民国初年的五位大总统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徐世昌、曹锟中，与外交界感情最笃者是黎元洪。

民国五年（1916年）6月7日，即袁世凯死后的第二天，黎元洪在东厂胡同宅邸就职中华民国大总统。黎元洪就职大总统后，各方来电请求恢复“民元约法”（民国元年约法）和“民二国会”（民国二年国会）制定之大总统选举法，召集国会，速定宪法，组织责任内阁，废除民国二年（1913年）十一月四日后袁氏伪制，惩办祸首。所有措施须依临时约法，以解时局纷扰之祸，慰人民望治之心，固民国根基之本。

民国六年（1917年）8月28日，黎元洪启程赶赴天津，从此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寓居津门的生活。期间黎元洪受到企业盈利的巨大鼓舞，热心发展实业。

民国十一年（1922年）6月，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逼走皖系总统徐世昌，曹锟、吴佩孚就领衔会同直系军阀17人发表通电拥黎元洪继任总统职位。黎元洪虽然再次上任大总统职务，但北京政府内部的政治斗争并未因此停息，在直系各派的激烈争斗下，黎元洪陷在政治漩涡的中心不能自拔。

1923年6月13日黎元洪在直系军阀逼迫下通电离京，他所乘坐的专车在前往天津途中，被直系军阀王承斌拦截。王承斌向黎元洪索要大总统印信，黎元洪被迫说出印信交黎本危存放在北京东交民巷法国医院。北京警察总监薛之珩找到黎本危，黎本危临危不惧拒绝配合，黎本危坚持到黎元洪从天津车站打来电话才到法国医院取出印信。印信交出后，王承斌逼令黎元洪签字通电宣告辞职，由国务院摄行大总统职务，最后才予以放行。

大总统印、中华民国之玺、陆海军大元帅之印三方印信是当时中华民国国家象征及全国最高武装力量调兵的凭证，属于国之重器。危难之时黎元洪将这三颗国之重器交付黎本危一个柔弱的女性，除了黎元洪对黎本危的信赖之深，还说明黎本危个人非凡的能力和作为第一如夫人平时积累的尤其是与洋人的交际人脉地位。

全国政协文史库里有一篇黎本危口述，刘化南记录的曹锟拦车劫印一文，记叙了这件事情的前前后后。

黎元洪回到住宅后，马上将被逼签名的情形通告全国，表示几封通电都是“被强迫”之下的不得已行为，“依法决不生效力”。9月8日，黎元洪自天津南下，11日到达上海图谋组织临时中央政府，因为遭到各方面冷遇而宣告失败，他的政治生涯也就此终结。1923年10月5日，曹锟贿选总统成功，1923年11月黎元洪携自黎本危上海东渡日本疗养,1924年5月返回天津,此后直到逝世,黎元洪都一直寓居天津远离政坛，黎本危也不再出现在民国上层社会交际场所而陪侍黎元洪左右。

1928年6月3日，黎元洪因为脑溢血在天津去世，享年65岁，一年后夫人吴敬君去世。章太炎（民主革命家、思想家、著名学者、孙中山总统府枢密顾问）为黎元洪写的“大总统黎公碑”中介绍黎本危时这样描述“丈夫子二，绍基、绍业：女子子二，绍芬适某、绍芳适某，妾危氏”。

黎本危1932年出走青岛，1934年黎本危到杭州西湖附近的一所寺庙居住，一代民国第一如夫人从此淡出了历史的长河。

打捞城市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

编辑：田联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