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登上山顶
我登上山顶
人间最美四月的某一天，天朗气清，我和妻子驱车到银杏湖游玩，那里的景色清新，风景宜人。银杏湖位于南京南部，是全省最大的主题旅游休闲景点。山势不算很高，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沿途景色迷人，空气清新。
我们对那些惊险、刺激的主题游乐项目不感兴趣，那都是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玩乐的项目。我们只是沿着登山路线，一直步行，一路观景，径直来到了一处叫爱情岛和许愿池边上，通过一座悬索桥，便到了山顶。风呼呼地吹，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放眼四周，远离尘嚣，一片洁净。俯视山下，湖水荡漾，波光粼粼。有好几对青年男女来到这里拍婚纱照，风吹起新娘的婚纱，飘飘乎美若仙人。面对许愿池和爱情岛，我对妻子说，我们许什么愿呢？都老夫老妻了，还许什么愿？妻子莞尔一笑。
登上这美丽的山顶，我耳边似乎传来那首深情辽阔的《天边》：“天边有一对双星，那是我梦中的眼睛。”这首歌背后有段委婉凄美的故事，词作者吉日格楞在文革那不寻常的年代里，与一位美丽姑娘相知相恋，可是三年后姑娘考取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而吉日格楞却没能如愿。从此劳燕分飞，三十年后，吉日格楞决定到北京去撞撞运气，在人来人往的北京机场大厅，一位气质不凡、风度优雅的女士向他走来，出口叫出他的姓名，原来是三十年前的恋人，如今已成为驻英国大使，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人生就是这样奇妙，虽不能走进婚姻，但那段美好的感情却刻骨铭心，词作者连夜创作了这首歌，抒发了对美好感情的憧憬。想想我们每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天边”。
我进入青春懵懂时，对未来充满着无限憧憬。读中学时班里有几位苏南下放到我们当地的城里孩子，她们的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我们农村人。且不说城里人下放农村的决策是否合理，但他们的到来，改变了农村人的生活习惯，犹如天上仙人沦落凡间，给我们农村增添了一抹亮色。城里人言谈举止是我模仿的对象，心中企望遇到一位心仪的姑娘，我心中隐隐有了羡慕意。可是农村人的出身使我没有勇气去接近人家。记得下放在我们村的一位女青年，带着另一位同是下放的女青年来拜访我，我竟然木讷地没有理睬，她们悻悻地离开了。不久有人说我谈恋爱了，班主任老师特地找我谈心，委婉含蓄地说，心思集中到学习上来，千万不能分心。我敏锐地听出他的“分心”意味着什么。但我还是镇定地说，您放心，我不会分心的。一位老师煞有介事地对我说，人家的家庭条件优越得一般人家比不上。我的心隐隐有刺痛感。其实，我哪里有谈恋爱的念头，憧憬一种美好的情感，相遇一个喜欢的人，这样的心思在心底萌发，并未外露，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所谓“恋爱”，只是别人臆测而已。但人们的猜测却激发了我的情思，人们的臆测变成了我的向往。夜深人静的时候，陷入无限的遐想，这种心思折磨我，让我苦闷、彷徨。在那谈情色变，说爱脸红的年代，人们忌讳谈情说爱。八大样板戏没有一部涉及情感的戏。
一直到考上大学，我成为当地的“新闻人物”，那是转换身份，成为城里人的标志。真有一位很清秀的女子，热情地要送我去上学，她是那样的诚恳、真挚，可我那时以为我已经跨越了升学的门槛，摆脱了农村人的身份，我“要去寻觅雾中的身影。”尽管这身影不确定，可是我向往着，就像下放在我们村的城里人，我要追寻她们的足迹，便谢绝了那位姑娘的好意。
工作以后，满以为变成城里人了，感情的事还不是一帆风顺？有位同事说，对过粮站有两位青年女子，她们是顶替工，暗示我能考虑，可以追求，可是还没等挑明，人家两位异口同声地说，老师是让人崇敬，可工资不高，找对象不愿找老师。她们双双找了本单位的职工，兴高采烈地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我心中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在我苦闷彷徨的时候，单位来了一位女教师，我感觉心头一亮，她就是我要寻觅的“雾中身影”，相处之后，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是我要找的对象。缘分来了山也挡不住，我们顺利地组成了自己的家庭。三十多年来，风风雨雨都走过，生活的烦恼，工作的忙碌，育儿的艰辛，也会发生龃龉，但家从来就不是“讲理”的地方，当有一方主动解释，便烟消云散了。婚姻需要经营，爱情也要保鲜。三十多年来，我们携手走过，说不上诗意地生活，但也自得其乐。
一次偶遇当年在粮站工作的两位女士，正在经营她们的摊点，夫妻俩十分投入的神情，看得出她们都坦然面对生活，岁月的风霜消逝了她们的青春，但生活的热情丝毫没有减退，她们主动跟我打招呼，真诚地说，还是你们老师好啊！
“老师好”三个字，绝不是简单的问候，包含了多少感慨！如今我和妻子都已退休，享受着平静安闲的生活。鲁迅先生说过，人必须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他说的“活着”一定是以物质为基础的。看，站在山顶拍照的这两对新人，其中一对是中学教师，他们的甜蜜让我们感到了爱情的美好。受到他们的感染，我和妻子也一个劲地打开手机，留下了我们登上山顶的美好记忆，也弥补三十多年前我们没有条件拍摄结婚纪念照的缺憾。
在我们兴致勃勃流连于山顶美景时，耳边传来傲日其楞深情演绎的《天边》，歌声悠扬，从山坡，从花丛，伴着山下潺潺流水，是那样的悦耳动听，让人沉浸于爱的憧憬之中。原来扩音器就装在山顶上，路边的草丛中。
“我要登上山顶，去寻觅雾中的身影……我愿与你展翅飞翔，遨游在蓝天的穹谷。”风吹起我们的头发，感觉特别的凉爽！这么多年忙工作，忙了单位忙家里，很少有属于我们俩的世界，今天我们登上山顶，独享这二人世界，重温爱情的甜蜜，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地许愿道：此生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张达富，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在《中国教师报》《教师报》《江苏教育报》等报刊发表散文二百多篇。作品大多抒写亲情、人生感悟，为学生示范作文，形成了亲和、平实的文风。散文《教书的日子》（团结出版社出版）《不是为了告别的追忆》（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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