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光明/摄
一种洁白毫无保留地在你面前坦呈,一种向往执着开成一树热烈的繁花,不怕清明风吹,不惧谷雨雨淋,这就是和我孩童的梦一样野性,一样随南方山野敞亮自己主张的桐花。星期天走进城北桐花谷,这里荼蘼烂漫的桐花,与我童年记忆里封存飘逸的桐花,一样雅洁一样芬芳。层层叠叠的植被一如故乡常年苍翠的山林,率性而踞的桐树,有三三两两拢一起开小会的,有挨挨挤挤聚族长抱成群的;五角小瓣开出的花蕊,团团簇簇缀满高枝,风一吹就像空中抛洒的星星,雪花般飘忽着,荡过山坡,荡入山谷,荡落清澈的山涧小溪。举目四望,一树一树的桐花,犹如一位位披着轻纱的娉婷少女,气质高雅,笑容清纯。若是这时候轻雾徐来,带起如丝细雨,桐花谷如梦似幻的别致,是否清芬如洁亮无纤尘的仙境?!且不说没有世俗喧嚣,没有尘事纠结的松弛如何安恬舒爽,就是春鸟们那长一声短一声的即兴唱和,空气间若有若无丝丝缕缕荡漾的清甜,也足于怂动我们“抛湖”几日萦怀多天。顺着山谷新近铺设的木质栈道走,沿溪都落满踮着脚跟跳着舞蹈的花骨朵,有走走停停的,有就着某个溪湾打着旋儿的,也有随着不愿平铺直叙的溪流跳下飞瀑的。蜿蜒谷底的小溪流淌的仿佛不是水,而是一朵一朵桐花拉着小手舞动的彩绸缎画。桐花谷纵深那条盘山古道,据说是当年客家人“挑盐担”上江西的通道,既走过红军部队,更走过许多看着桐花开,看着桐花落的客乡父老。那山坳里的破败凉亭,早已撑不起他们苦难的过往,倒在沧桑岁月里的残墙断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的还有那躲在曲径通幽处的无名山花,从一开始选择根扎僻壤,它们就知道此生的命运已与清贫的山沟绑定,它们不怨“东风无情”,不责问羌笛何以“不度玉门关”;一年又一年,只是固执守着桐花的花期,泰然自若亮出自己的心事,自顾自地盛放,自顾自地繁衍生息,把“孤芳自赏”这个词喂大喂肥。这就应了人们经常挂在嘴上的台词:有的物事一出场,就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让人不能忽视,而有的物事哪怕穷尽青春却依然进不了人家法眼。这是禅定的缘分?是轮回里注定的情劫?山谷的风分不出西东,一个劲地把桐花的芬芳拨弄。最传情的是桐荫下观景台那抑扬顿挫起伏有韵的琴声。抚弄点拔琴弦的纤纤玉指翻飞,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就像缠绵缥缈的仙音,高亢处似有凤啸龙吟,低徊间犹如谁家女子涓涓心泉流转盘桓;清澈美妙的旋律合着桐花的清芬,虽不见旗袍加身的操琴女轻启朱唇,但远远望着她那微微低头的身姿,仿佛瞬间就进入了戴望舒的诗中意境:“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若是你忘情地伫立凝思,说不定还能获得她“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奖赏。“粲粲桐花昨夜风,吹香还到鹿园中”,如今正是烟雨楼台桐花发新枝的季节,赏桐花你无须到鹿园,也无须选定某个日子,只要你有空,城北的桐花满载着我童年记忆里的清芬,随时欢迎你的检阅。
夜色光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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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廖是添,梅县区王寿山下古村落黄沙村人,原名廖世添,笔名田力、老料、周溪、南子等。历任《世綵文化》《太平洋之声》《嘉信风华》《客都文学》《梅南乡情》等报刊杂志主编,《梅州信息报》记者,《侨乡月报》编辑,梅县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梅江区作家协会副主席、《梅江之声》执行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