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境界
方仙道、黄老道和后世道教的道士历来都把修仙看作是技术问题,而后世发展起来的内丹学简直是一项通向仙人之路的大型人体生命系统工程。现实社会的人们依照内丹法诀按程序修炼自己的元精、元气、元神,从而超越现实社会和人生,最大限度地开发个体生命和心灵的潜能,从而达到道的高度,就是仙人境界。这种仙人境界至少在精神上是可以企及的,在肉体上也是有法可依,有术可炼的。修仙就是追求自身与道的一体化,自然的本性契合,修炼内丹有成的人便是体道合真的仙人。这样,仙人境界就成了人生的最高艺术境界,是一种至真、至善、至美的最能体现人生命价值的真人境界。
中国历史上的这条仙人之路,是历代许多才智之士经过千百年的努力才逐步走通的。先秦时,《庄子》便描述了一些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大宗师》),以生死存亡为一体,“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始终者为友”,“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澹然独与神明居”(《天下》),提出了真人的艺术境界。
魏晋时神仙道教形成,坚信神仙实有、仙人可学、长生能致、法术有效,以为修习方术获得长生便是神仙。从魏晋人的游仙诗中,可以看出他们虽踏上追求仙人之路,但距离仙人境界毕竟还很遥远。郭璞《游仙诗》云:“采药游名山,将以救年颓。呼吸玉滋液,妙气盈胸怀。登仙抚龙驷,迅驾乘奔雷。鳞裳逐电曜,云盖随风回。”这种仙人带有神话色彩,修仙方术也以采服长生药为主。
直到唐末五代内丹学成熟,道派渐和丹派合一,仙人境界重新向老庄的真人学说复归,一些修炼有成的内丹家本身就成了活神仙。吕洞宾、陈抟、张伯端、王重阳等人以内丹功法开发出人体生命和心灵潜能,有了修道结丹的切身体验,口气就大为不同。
例如张三丰的诗词和白玉蟾的《快活歌》,自己得仙后的逍遥快活之情跃然纸上,仙人的境界成了他们的现实。吕洞宾诗云:“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然飞过洞庭湖”,俨然已达到古代仙人的理想境界。
宋披云真人《迎仙客》词云:“水深清,山色好,天下是非全不到。竹窗幽,茅屋小,个中真乐莫向人间道。”“柳荫边,松影下,竖起脊梁诸缘罢。锁心猿,擒意马,明月清风只说长生话。”反映了他归隐山林,修习内丹功法,心与道合,趋进仙人境界的情趣。
清代内丹家刘一明在修炼有成时诗云:“自从识得本来人,住在尘寰要出尘;衣破鞋穿修大道。箪瓢陋巷乐天真。三千世界归方寸,一颗牟尼运北辰;隐显行藏人不识,胸中别有四时春。”诗中隐含着内丹的法诀和行动体验,洋溢着仙家修炼的乐趣。
看来,内丹学就是通向仙人境界的阶梯,人们只要修成了大丹,便成了驻世的仙人。这些人能保性命而全天真,视名利色权如浮云而无恐惧烦恼于胸中;他们有真知、真才、大谋、大勇,是真强者而能忍辱居弱;其为人能怀素抱朴、豁达恬静而逍遥物外,这些人已经体道合真,也就达到了仙人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