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布衣背后的“中国Prada夫妇”｜卢曦采访手记
10月31日，中国设计师品牌时装江南布衣在香港上市。
在中国国内服装行业，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我们经常听说Mo&Co，ZUCZUG 素然，欧时力，例外等等品牌，但走到上市这一步的还不多。
江南布衣1994年创立，现在在国内有一千多家店，并出现在美国西雅图等地。
你可能早就在逛商场的时候注意过他们的标识——江南布衣、速写、JNBY等等、等等。
他们爱用黑白灰蓝绿这样的素色，材质以棉麻为主，设计有一点特立独行，店铺人气好像还不错。
江南布衣2016财年总收入超过19亿元，其中超过半数零售额是江南布衣的“会员”贡献的。
江南布衣曾委托一家香港的咨询公司CIC做了个调查，指出：
中国主要的设计师品牌大约有三百个，前五名就占了三成的市场份额。而江南布衣排名第一，占总量的9.6%。
江南布衣的核心人物是一对夫妇：李琳和吴健。在研究这个公司的过程中，我不断想起另一对了不起的同行夫妇——Miuccia Prada和Patrizio Bertelli，Prada夫妇。
相似之处包括：
妻子是创意总监、设计师，并对艺术有着狂热的兴趣，负责“天马行空”，设定了公司的灵魂、基调，较少考虑商业回报；
丈夫是商人，步步为营，以最大的理性对市场作出判断、决策，管理着内部的大小事务，对数字很敏感；
最初的创始人是妻子或妻子的家族，所以妻子的娘家姓氏看起来更加重要；
如果你觉得两个品牌不可相提并论，那么不要忘了，现在，他们可是同时在香港联交所交易的两家上市公司。
李琳
李琳总的来说是个比较低调的人，在不多的几次公开采访中，她都讲了这么个故事。
三四年前，江南布衣的投资人在考察公司的时候，做过一个实验，就是想知道有多少人“认得”这个品牌。
他们去了同一家商场，在同一楼层的几家女装店买了几十件衣服。然后他们又找到商场的许多顾客，让他们在看不见商标的情况下，将衣服和品牌配对。
最后，顾客们准确无误地挑出了江南布衣的衣服。
李琳好像对这件事非常得意，对很多媒体都讲了这个故事。她可能认为，这证明了江南布衣的设计具有鲜明的特色，并已深入人心。
李琳1994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化学系，在化工行业工作了几个月就断然辞职开了个小服装店，就在杭州延安路。
那个年代，恰逢“杭派女装”集体崛起，出现了浪漫一身、古木夕羊等等杭州本地设计师品牌。杭州政府一度出台了很多振兴措施、口号，如果我们继续追溯上去，这与杭州古代丝绸之都的纺织业基础，可能也是有关系的。
李琳这个小小的品牌最开始走的是“森女”风格，从颜色、设计、用料都崇尚自然。至今我们都没有查到李琳有什么时装设计方面的专业学位，她说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兴趣。
李琳的弟弟李明也在江南布衣，李琳曾说弟弟比她还要不在意市场，不在意大众对设计的评价。似乎姐弟两都更享受艺术家的身份。
但李琳还是悄悄地改变过风格，世纪之交的时候，“森女”江南布衣慢慢走出了大森林，设计转向“都市”，人们日常也可以穿。
有媒体这样概括，创业初期，李琳会在自然的面料上绣上几朵小花，松松垮垮的，上身后是古代江南女子的气韵。后来她受到山本耀司的影响，风格更加简洁明快。
李琳这种比较自我的设计，可能有一部分人认为“怪怪的”，而另一部分人爱死了这种文艺的气质。恰逢国际上由Celine引领的素色、直线条的“性冷淡”设计风格流行，从诞生时就是这样的江南布衣交了点好运。
对此我询问了上海良栖管理公司创始人程伟雄，他曾任职于美特斯邦威。他认为，江南布衣赢在差异化，有设计感、文艺范、健康自然的气息，是国内中高端群体的口味。
或许这也标志着中国服装行业的变迁，多年前中国服装公司模仿国外品牌的设计元素、大量、低价在国内销售，也造就了美邦、森马这样的大公司。而今天，最有生命力的中国时装，是江南布衣这样的设计师品牌了。
李琳，与我们熟悉的年长意大利女文青Miuccia Prada都喜欢比较超前的设计，她们好像觉得时装设计仍然无法满足她们对艺术的狂热，都跑去做很多更超前的艺术实验。
除了赞助各种艺术活动，Prada每年还会拍一些玄幻短片，一些人看不懂，一些人大呼过瘾，越冷僻孤傲、越好——创意总监都不玩超前艺术，品牌的调性还怎么拔高？
李琳对文艺的极端热爱留下了另外几个小故事，比如，传说她为了参与某个文艺的采访活动，堂堂女企业家竟然跑到北京去做录音助理。
她还是建筑发烧友，为江南布衣的杭州总部找来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设计者伦佐·皮亚诺。
不管怎么样，她22年都在做设计。
吴健
当我们尝试了解江南布衣的主席兼行政总裁，李琳的丈夫吴健，才发现原来李琳已经算是非常高调了。如果不是因为上市，我们可能永远也挖不到吴健的背景。
还好，江南布衣的招股说明书告诉我们：
吴健，48岁，1990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学士学位，主修“制冷设备与低温技术”。所以，吴健是李琳不同系的学长，他毕业了李琳才入学。吴健的姐姐吴立文也在江南布衣，负责采购。
上市路演的时候吴健公开回答过一些问题。媒体报道中，吴健说，公司过往的发展并非以资本为驱动、一味扩张门店，因此保持了良好现金流，上市后同样有信心继续保持良好的现金流。
虽然内陆经济放缓，但吴健表示，公司品牌定位在设计师设计的服装市场，过去两个财年同店销售增长分别为7.1％及8.3%，显示出品牌在当前消费升级的形势下受到欢迎。
他主动说的，大概就这些了。
还是在招股说明书披露的，其实吴健是在1994年底，李琳刚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加入了。两人最初的股权比例是李琳52%，吴健48%，后来公司的一系列结构变动过程中，两人的权益都差不多是1:1的。
一对平等的夫妇。
英国《金融时报》几年前有篇关于Prada夫妇的文章，他们也是一对互补的夫妇、默契的搭档。
江南布衣显然不是只靠李琳的设计才华就走到现在的，公司的过去的22年，每一个步骤看上去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没有看到重大的挫折。
2003年，江南布衣销售点数量达到400家；
2005年，男装品牌速写CROQUIS诞生；
2011年，推出童装 jnby by JNBY；
……
这一步又一步，兼顾品牌品质、又适时扩大营业收入，以比较高的速度逐年增长，没有大起大落。像是有人在安静的角落，冷冷地洞察、操控着这一切。
又让我想起Prada，这个品牌最近十几年历经沧桑，金融危机的时候更是风雨飘摇。作为丈夫的Patrizio Bertelli是操心业绩、考虑上市融资这些事情的那个人。
国际国内，一个成功的时装品牌，通常需要一个才华横溢的创意总监和一个掌运筹帷幄的CEO，缺一不可，有时候，他们碰巧是夫妇。
这几天，我给江南布衣发邮件，尝试采访，未果。我尽可能联系了一些比较了解江南布衣的人。他们说——
“上市就是成功吗？好品牌还有很多，他们不一定想上市罢了。”
“服装公司都是熬出来的。”
确实，如果说IPO意味着江南布衣的成功，未免有些轻视这对夫妇。毕竟他们不是那种想一个点子、为自己代言、拿投资、IPO、套现、业绩跳水、再私有化……的那种人。
他们22年都在做衣服，他们早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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