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游·第一日·拾壹

文字丨陆然

图丨北堂文学舍

人间游·第一日·拾壹

众生之相，皆映于狐眼。

“那么，下次再见吧？”陈小姐说。

“下次再见。”我点点头。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陈小姐拉了拉挂在肩上的包，“我说不定能够帮的上忙。”

那是当然。我看了一眼埃里克，他看起来和我想的一样。有些忙是别人永远也帮不了的。至少现在的陈小姐不行。

我们和陈小姐在餐馆门口分开。陈小姐离去后，我似乎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我想起了那座无人弹奏的钢琴。一定是在我们离去之后，表演者上台了。他弹奏的是巴赫第一乐章。

“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我指着餐馆。

“是摆在台上的那个大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埃里克问我。

“那玩意儿叫钢琴，”我说，“是人类最知名的乐器之一。”

“知名是什么意思？很多人都会吗？”、

“一说到乐器，人们立刻会想到钢琴。”

“就是说很多人都知道。”

“你接触过人类的教育体系吗？”我随便选了个方向，边走边问。

“老实说，不太了解。”

“人们把小孩送到学校，让他们在那儿学习知识，学习专业技能。孩子们长大之后，或是选择进一步的深入学习研究，或是直接进入社会，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这有点像你们狐狸的那种……叫什么？带狐狸宝宝去捕猎？对，捕猎大概也是教学的一种。只不过你们要的是生存，我们要的是生活。”

“那有什么不同？”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后问我。

“呃，”我想了一会儿，“你们的生存要危险一些。现代的人类社会对于那些正在成长的孩子们还是很宽容的。你们的树林里有狐狸的天敌吗？”

“森林，”埃里克纠正，“是森林。”

“好吧，森林。那么你们的族群就是那片森林里的霸主？”

“偶尔会有几只雕，不过对我们来说威胁不大……差不多吧。森林里没有多少比我们体型大的野兽了。”

“那你们的狐狸宝宝会受到生命危险吗？”

“有啊。蛇……”

“死亡率是多少？”

“什么？”

“好吧，我长话短说，”我无奈地发现埃里克对于人类的逻辑思维仍然不够了解（即使他抱有极其认真的态度学习，并且学得很快），于是打算采取直接一些的办法，“现在的人类社会是和平的。作为自封的食物链顶端，我们通常都会有一种东西，叫做道德。这种东西能够确保我们不会自相残杀。我们的孩子们由此得以在良好的环境中生活，所以我们大部分时候无需担心来自社会中的生命威胁。我们的孩子能够学习更加……更加形而上的东西。你知道那个意思吧？这也就是我们人类能够发展出文明的重要原因。”

“虽然你说了很多，也说得很绕，但我想我搞明白了，”埃里克说，“你想让我复述一下吗？”

“那倒是不必了。”我说。

“很好，那么现在和我回那家餐馆吧。”

“这么快？”我很惊讶，“我以为我们还要再走出一段距离的。再说了，你得和我说说你的计划，不然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配合你。”

埃里克沉默着，他站在路中央不动了。一辆车驶来，冲我们大声鸣着喇叭。我拉开埃里克，那辆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所以你是没有计划吧？”我看着埃里克。

埃里克点了点头。“或许我们可以直接闯进去？”

“你觉得，规模这么大的一家店，”我指着我们来的方向，“会没有安保人员吗？”

埃里克没说话。

“我们已经记住了这家店的位置，待我们好好计划后再发动总攻击也不迟。”

“……我只是想着，那里还有许多我的同族正在遭受着痛苦。我没有其他的想法。”

“你现在过去会杀人的，”我扶着他的肩，“我知道你会的。一旦把事情闹大了，你的身份就会暴露。你会受到通缉，然后被警察追杀，就像那些银幕上流行的匪帮电影一样。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脑子里除了破坏和金钱外什么都没有。埃里克，我知道你的性格和那些变态完全不一样。你是有原则的，埃里克。好好想一想。”

埃里克不再说话了，他默默地跟着我走。我问他现在想去哪里，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说不知道。我说那就随便逛逛吧，我也不知道有哪儿好去。埃里克看起来没什么心情。我们走到一张长凳旁边。“休息一下吧。”我说。我们坐在长凳上。

我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

埃里克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但是他希冀的眼神告诉了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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