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宝丽 | 又是一年槐花香
嗅着窗外飘来的缕缕槐花香,思绪又飘飞到那个顾不上言语,一头扎进槐花饭香的童年。
洋槐树在农人眼里可是个宝,摘下刚长出的嫩芽,开水锅里煮煮,捞出滤干水分,放上生姜、蒜末、辣椒粉,浇上滚烫的热油,放上盐、五香粉等佐料,清新的滋味瞬间丰盈干渴的味蕾。槐芽不仅可以尝鲜,还能降火,这在生活资源匮乏的旧时代可称得上“香饽饽”。刚闭上眼,洋槐树上仿佛已挂上了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小花苞。“春风拂醒槐花梦,蝶舞蜂飞花丛间。”洋槐花,初看几乎很不起眼,尤其盛开在这个百花争艳的季节,可仔细观察你却能品味它小家碧玉的美,丰润的白色泛着不易察觉的鹅黄,一串串缀在绿叶间,显出少有的宁静和浓艳。风以各类舞姿来引诱、蛊惑它,可它似乎从未想过要分开绿叶,任凭风怎样舞动,仍不紧不慢地生长着,遵照着自己的内心逐个静开,任由槐花满地香,懒理风儿弄舞姿!
槐花清新的香味,阵阵劈面而来。让我想起曾经站在老家的大门口,用力吮吸隔壁大伯家越过院墙飘来槐花香的情景。脑海中浮现着大人小孩争抢槐花的繁华现象,听到了奶奶呼叫我的乳名声,闻到了她做的槐花麦饭喷鼻香……
“一树槐花十里香”小时候,洋槐树的小花苞一露脸,可欢喜了我们这群“小馋猫”。呼朋引伴,挎上小竹笼赶紧趁着午后放学的间隙结伴去采摘。洋槐树浑身长着刺,一不小心小刺会扎入细嫩的手指疼的我咬牙切齿,严重些都会出血。印象中开洋槐花的树个子都很高,瘦小的我们常够不着,只有通力协作才能提前尝鲜。此时会爬树的小伙伴乳名“猴子”就成了大红人,我们争着抢着与他搭伙。最眼馋的是瞅着他如猴子般哧溜溜攀上去,先捋上一把槐花,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全然不顾及树下我们仰着头吞咽着口水的热切目光。待他在嘚瑟完毕在树上坐定,我们赶忙虔诚的递上简陋的采摘工具—杈杈(伯伯从大树上砍下的结实的棍子,捯饬的整体看起来像个大写字母Y,一头有个V的器具)。树下的伙伴仰起头如侦查兵般逐一筛选着目标,手舞足蹈指挥着骑在树干上手持杈杈的主力军作战。一旦选定目标树枝,大声呼喊着要他拧下,众伙伴仰起脸等着开满槐花的树枝落地,伴随着树枝在空中徐徐下降,伙伴们你推我挤,争相哄抢。身手敏捷的我们往往抢先一步,抓起树枝捋上一把先填进嘴里,闭上眼任由槐花的甜香一丝丝侵入我们的五脏六腑。那时我们几乎没有破坏生态、损坏树木等想法,只惦记着自己选中的那枝槐花树是否被他“宠幸”。 当然我们也有自力更生的时候,想方设法缠着爸爸制作采摘神器,巧手的爸爸将铁丝弯成弯钩安在长竹竿上,这样不用爬树,站在树下挥动竹竿直接把心仪的枝条拧下来。那时的我们眼睛里只瞅着哪个枝干上的花开的好,我们只钟情于花香喷鼻的、开的正艳的花串,而那些含苞待放的或已经香消魂散的花枝完全入不了我们的“法眼”,偶尔摘下也会很嫌弃的将它们丢掉。盛开的槐花独有的清香,刺激着我们如饥似渴的味蕾,别说我们痴迷,就连长期涉足花海的“采花大盗”——小蜜蜂也常会流连忘返。瞧,抖抖我们花香扑鼻的小竹笼,那只用心采蜜的小蜜蜂丝毫没意识到被捕捉的危险。我挥手驱赶,它还恋恋不舍。呵呵,好一只贪吃的小家伙!奶奶看着我大肆丢弃含苞待放的槐花,笑着说“傻孩子,未开的花苞做的麦饭才甜香哩”。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晃动着小脑瓜思考着,勤劳的蜜蜂吮吸了怒放花朵中的花蜜,奶奶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蒸槐花麦饭是奶奶的强项,刚出嫁的我因馋那口饭香尝试着做过几次,可一直没有奶奶做的甜香。慈爱的奶奶手把手教我,将摘下的槐花去除枝叶,留下花苞,用清水淘洗干净,晾干,撒上面粉、白糖拌匀。向蒸锅内加冷水,将拌好的原料放入铺好笼布的篦子上,中火烧开后,用筷子将半熟的槐花麦饭从底部搅散,再次盖上锅盖蒸至完全熟透。奶奶说,“孩子,槐花饭蒸的时间约十分钟,不宜太长,太长花苞软塌了,就不好吃了……”
如今夏日的脚步悄然而至,槐花的清香日益浓烈。悄悄散步零散的洋槐树林,听风给花细语,看蜂吻花情深,不由感叹,又是一季槐花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