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宏旺：吃个罐头病没了
吃个罐头病没了郭宏旺“妈，嗓子疼得厉害，好几天了，饭也咽不下去。”“疼得不行，妈给我孩儿买个罐头嘁。”儿时，有多少孩子与父母亲有过这样的对话。给生病的孩子买个罐头。那个年月，有多少人家会因为某一天买了个罐头吃觉得特满足特幸福，还有一点小骄傲。现在我们一说水果，就意味着来天南地北以及异域的各种水果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真不知道应该选点什么。而上世纪七十年代，地处塞北的家乡，水果这个概念绝不是今天的水果概念。首先种类上大约只是苹果、梨、杏、桔有限的几种，而身居农村的人们日常生活中是不大可能买到水果的。一则兜里不宽裕，二则没有卖的地方，供销社、代销处一般没有新鲜的水果，最多有一两箱水果罐头，比如桔子罐头，梨罐头，苹果罐头，葡萄罐头。。对于农村生活的人们，罐头大约就是水果的代名词。
大人们，无论怎样是舍不得轻易买一个罐头吃的。倒是有时候某一位亲戚生病住院了，大人们会硬着头皮买上两三个罐头，去探望病人，这是极高的探望待遇啦。小孩儿头疼脑热发烧了，扁桃体发炎了，大人看着心疼也很无奈。“给我孩儿买个罐头吃哇。”赶紧去供销社买一个桔子罐头，再放井抜凉水里激一会儿，撬开盖子，一勺一勺喂下，再大大喝几口凉凉的汤汁。上午吃下，中午时孩子会说：哎，妈，我不难受了，嗓子也不疼了。吃一个凉生生的水果罐头，居然成了清热消火去炎症的良方。实际上那时候的水果罐头，打开后真的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味，那汤汁略稠却清澈香甜无比。水果罐头竟有这么好的疗病效果。慢慢琢磨，原因应该有几方面。那个时代水果罐头的质量太好，纯天然材料少添加物；那时候的孩子们一年也吃不到几次罐头，猛然吃一次，效果好呀。就如同不常吃药的人，偶尔生病吃一回药，一吃就灵，常吃药的人效果不明显；还有就是那时的生活条件下，孩子们都皮实，也不得不挨皮。实在不舒服了，喝一个罐头，大半天时间里就是觉得很舒服，疼痛减缓许多，便说病好了，大人看见孩子激溜了轻松了，就认为病算好了。实际上呢，是缓解后慢慢才好起来的。
妻子小时候扁桃体发炎是常事，严重时，饭也咽不下，吃个桔子罐头便好很多。好在岳父是工人阶级，工资虽不算很高但稳定，于是女儿吃个罐头也不是太难的事。我小时候嗓子疼时，母亲也有好法子。搪瓷水杯，热水冲两勺白砂糖，放屋外凉冷，冬天就凉得更冷。端回来让我大口喝下去，真是凉哪，胃底先凉，心口上凉，嗓子眼儿凉，最后连太阳穴和奔颅也凉得嗡嗡儿作响。没有罐头，那火，也很快消下去了。儿子有点偏爱甜食。六七岁时，某一天突然会说：“爸爸，肚子烧得……妈妈，今个儿肚子可烧哩……”“那，咱们买罐头呀，买西瓜呀？”“我看吃个西瓜，他就不烧了。”奥凯，咱们就买它个大西瓜。实际上儿子小时候的水果罐头已经没那么好吃了，不知道是能吃得到的原因，还是水果本身不太好，还是那汤汁变味儿了？
好多年不吃水果罐头了，真的有好多年了。如今网购发达，我也学会了这玩意儿。去年冬天，看见一链接销售水果罐头，是桔子罐头，铁筒装的。挺吸眼球又不算很贵，我迅速拍下一箱。好久不吃，试着怀一怀旧呗。几天后货到，开箱取两筒儿，开盖后见色泽漂亮，也有清香溢出。开喝，四人一人来一筒儿，喝下去感觉真不错。儿子比较心细，瞅了一下筒体上的配料表，咧嘴笑着说：爸爸，您这回竟然买了一次好东西，基本上是天然的。这次，如果您不是碰运气，那说明您的网购水平还真提高了不少呐。给俺老爸点个赞吧。老父亲生前爱吃带鱼罐头，可后来逐渐老去，老到即使想吃，也吃不了多少，直到最后再也吃不上了。而每年的清明和秋祭，我们都不忘带一罐去坟头。喳喳乱叫的喜鹊、乌鸦和眼前纷纷飞舞的昆虫们，你们不要太着急，也不要下口太重吧？
一九八一年读初中时，在一所乡村中学。老师们不太多，有个小食堂，只占一间房。我们走读生铝饭盒带中午饭，小食堂用大笼屉给我们馏热。一天中午，我们去食堂取饭，一进门闻见一股格外特殊的香味，香得太诱人，应该是肉的味道。悄悄地扭头瞅一眼，炕上小木桌中间摆一大碗，碗中一块一块暗红色的食物，我们知道那是午餐肉罐头。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听过猪哼哼吗？那一天，大概是老师们十年九不遇地改善一下伙食吧。端饭盒退出来，回教室吃干粮，脑海中、鼻孔中还是那午餐肉罐头的味道，久久不散。
一个怂货忽然冒出一句：咦呀呀，老师们，还吃肉罐头哩哇？大伙儿眼睛都齐刷刷，死死地盯着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吐了一下舌头，弄个鬼脸，找个旮旯吃饭去了。八年后，我也成了一名教师。三十多年后，我似乎已能望见退休的日子，可人们很少再吃罐头了，不论是谁，也不论水果的还是肉罐头。2021.5.14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