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ingHome KennyG - Sax&Sex
昨天是2021年5月3日,我回到昆明老家。上一次回昆明,是2020年1月22日。中间我一个人在北京过了一个半春节,隔离了4个多月没出门。航班是满的,我算是比较幸运。从北京飞西安,西安飞成都,成都飞昆明这条航线上没有雷暴,不像飞广州的那些人,航班因为航路雷雨直接给取消了。还好我也不再做航空气象,也就不用面对地图回答旅客为什么不从西安-成都-昆明绕飞广州深圳的问题。不过现在我也终于可以回答:可以的。理论上飞机从一个点飞往另一个点,只需要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导航点之间选择一条航线连通起来就可以,所以可以有多种选择。无非是要多少时间,是否需要加油,以及能否批准临时航线的问题。但这样的事情极少发生,原因你自己去想。长水机场还是空空荡荡,还是未来二十年都不需要扩建,以及,造型和颜色还是那么难看。和周围强烈日光下的红土地格格不入,甚至还不如香格里拉机场那么融入当地自然环境。离开机场之后才感觉是到了昆明,车子经过高架桥,桥下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林木之上是电线,电线之上是楼宇,楼宇之上则是云南的蓝天白云。我让司机不要开空调,一路上那么吹着风往家赶。于是,我在高架桥上听见下面远处传来的画眉鸟叫声,分不清是在那些林子里,还是来自更远处的居民楼。和我小时候一样,那时我住在景星街,一条街都是画眉鸟的叫声在灰黑色的瓦片上回响。昆明26度,晴,正是最好的季节。雨水还没有来,气温不高不低,可以穿单衣短裤上街,一直游荡到晚上八点太阳才落山。雨水还没有来,菌子就下不来。家里人拿出了去年夏天冰封的干巴菌来炒,可惜时间太长,保管不当,香气已经完全逸散,让人心疼不已。感觉回到昆明就应该吃菌子,这是明面上的线索,但菌子是整个云南的,并不属于哪一个城市。关于昆明隐秘的线索,要我说的话应该是茄子芋头花,一种家家户户都会做的小菜,平凡到不会专门用来招待客人。但无论高低贵贱,所有昆明人家都会蒸一碗来吃,在外地也不存在这样的做法,它才是真正的昆明味道。晚上还是循例出去走路,沿着盘龙江一去一回走了十三公里。临街的店铺都冷冷清清,只有餐厅里才有些人气。晚上的昆明是属于烧烤摊的,走不到几百米就会看见前面浓烟升起,空气里无一例外都是木炭烤韭菜的香味。我一路上竖着耳朵听行人的对话,小孩子们都在说普通话,大人们则说着云南各地的方言,我在一边听着,不断猜测他们是哪里人。走了十三公里,就听到一次标准的昆明话,几个三四十岁的男女正在等红灯时闲聊,他们说的昆明话很古老,就是所谓有点“糯”的那种柔软音调。后来的昆明话拼合了普通话的发音,就此变得锋利而坚硬,在云南其他地区的人耳朵里听来越发觉得傲慢。老昆明话柔和而悠长,声音圆润且清晰,就像是画眉鸟的叫声。未来,无论是昆明话还是专州方言,大概都会消失变成统一的普通话。以前笑昆明人说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口音,管这种普通话叫做“马街普通话”,或者简称“马普”。没有昆明话之后,马普又能骑在哪一匹马儿背上呢?回到家之后,睡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修电脑。什么都在变,电脑故障不变。它在北京怎么故障,到了昆明之后也不会因为海拔变化有任何改变。趁着它在重装,我上床倒下就睡。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一般人们都不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