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寨,跟活佛一起去寻找遗落的经书

文/曾瑞     图/泽仁朗杰
导读

之前,我没见过苯教经书,在九寨,我不但见到了,还跟活佛一起去民间寻找过失落的苯教经书。

离开九寨的头一天,我再次见到了达吉寺的活佛与格西。那时,旺杰活佛组织了几个人,正在民间寻找苯教经书,希望找到寺院缺失的珍本,好影印出来,传之世人。索扎格西和另一个叫仁波茨邓的喇嘛,专程从阿坝赶来,协同完成此事。索扎格西本名索朗扎西,格西是寺院中的一种职位,级别相当于教授。达吉寺的另一个活佛辛饶仁青联系朗杰,问他家里有没有经书。朗杰说家里没有,他认识的几个朋友家里有。辛饶仁青当即跟他约定时间,要专门去看看这些经书。那段时间,九寨连日大雨,道路受阻,我只好推迟了行程,在朗杰的工作室里等待天晴。若非如此,我也就无缘参加旺杰活佛组织的寻找苯教经书的过程了。

在约定的那一天,我和朗杰提了摄像机,带了哈达,去约定的茶楼与活佛和格西见面。朗杰联系了一个朋友,是个女的,叫她把家里的经书带来。听说达吉寺的活佛需要看经书,那位女的表现得很谨慎。朗杰说,放心吧,就是看一看,不会要的。约定见面的茶楼在漳扎镇,我们一早就从县城乘车出发,一个小时后到达。很快,朗杰的朋友带着一扎经书也到了。她家里将这扎经书奉若至宝,轻易不拿出来示人。她说,要不是我们关系好,我都不会拿出来。藏族的经书是一张一张的,没有装订,纸张差不多手掌宽,两片木板作为封面和封底,用麻绳捆成一扎。泛黄的纸页上,雕版印刷的藏文如同蚯蚓,我一个都看不懂。朗杰也只能看懂少许,因为经书上大多是古藏文。九寨沟的藏族人,大都只能讲藏语,不识藏文。新一代的很多藏族人,尤其是少年儿童,连藏语都不会讲,因为学校根本不教藏语。为此,朗杰很担忧。他担忧过几代人,藏族有可能就消失了。

那位女的二十五六岁,在一家酒店做财务,温和娴静,落落大方。我们坐等旺杰活佛一行人的到来,一边闲聊。据说,她家里以前有很多经书,文革期间被大量焚烧,后来只剩下了这一扎。朗杰插进话,告诉我们:那时候,烧经书都是一筐一筐地烧,很多人不愿烧,就埋起来,但经常被人告密,一告密,不但经书被挖起来焚烧,还要遭到惩罚,后来,人人都被整怕了,只得主动交出经书焚烧。就这样,传承了几千年的经书,在大火中归于尘土。藏族的天文、医药、历史等等,全都记载在经书上。经书遭到毁灭性焚烧,等于就是销毁了藏族的全部文化。她家仅存的这扎经书一直由她爷爷保管。她爷爷是村里的巫师,懂藏文,会法术,画一手好唐卡,每逢行医做法,经书是必不可少的法宝。她爷爷如今还健在,九十多岁了,走路不方便,不然他会亲自带着经书来会见达吉寺的活佛。因为他不放心别人带走他的经书。据说,她爷爷曾被打成地主,家里的很多宝物和法器都被抄走了。如今,他视这扎经书为命根子。她爷爷还用藏文写日记,追述被焚烧的经书,写了一大摞,家里人没谁看得懂。她爷爷说,我就为这些东西活了一辈子,你们不懂不要紧,但一定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听她说了半天她爷爷的故事,我真想见见这个老地主,了解了解他的生平。我相信,他的生平,绝对可以为世人提供一个窗口,去窥看藏族人一个世纪的历史真相。

旺杰活佛一行人迟迟未到,朗杰打了几遍电话。听说,他们正在琼恰整理经书。差不多到中午了,他们才到来。我们去茶楼下面迎接。他们一行飘然而来。朗杰为他们献上黄色哈达。哈达分黄白蓝三种,黄色代表尊贵,白色代表圣洁,蓝色代表英勇。给上师和僧人献哈达,必须是黄色。我负责拍摄。阳光明媚,哈达飘飞,辛饶仁青领头,一行人翩然上楼,在事先准备好的茶座一一落座。据介绍,那位仁波茨邓也是格西,他办有网站,叫珠穆朗玛峰,专门介绍藏族文化,侧重苯教文化,在西藏宗教界,该网站很有名气。我跟索扎格西和辛饶仁青早就相熟。辛饶仁青个头不高,总是一身绛色僧袍,右手臂露在外面,很随和。据说,他家世代都是达吉寺的活佛。索扎格西几乎不会汉语,他还是那么客气,轻言细语,简直有点腼腆。旺杰活佛很年轻,估计比我大不了多少,他刚刚从北京学成归来。他有着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与宏愿,在民间四处搜集失落的经书,还准备在达吉寺创办藏文班,以弘扬苯教文化。仁波茨邓几乎很少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翻阅经文,然后持单反拍照,好做影印。经过旺杰活佛一行人的鉴定,这扎经书是关于仪轨方面的经文,达吉寺里有,他们没有发现多少需要的东西,并嘱咐那位女的:但这方面的经文依然很重要,拿回去妥善保存。那位女的说,这等于就是我爷爷的命,一直保存得很好。她又大致说了一番她爷爷的事。旺杰活佛听后叹息道,可惜你家那么多经书都被烧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场,在镇上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寻找经书的旅程才算真正开始。我们和几个僧人围桌吃饭,引来不少俗人的眼光。饭后,我们坐上辛饶仁青的越野车,直奔马家。朗杰已经联系好了一个熟人,他家有经书。

越野车穿行在九寨大道上。七月的九寨,河谷里处处绿树成荫,山上稀疏的灌木丛也是一片绿色,有些山上仍然只有石头和泥沙。那些光秃秃的悬崖峭壁,在展示着九寨亘古的荒凉。狭小的天空一片蔚蓝,舒卷着白云。浩浩的白水江,奔流不息。车过县城,驶到双河分岔路,进入小道。山高谷深,太阳完全被遮挡了,顿时,窗外似乎已经是黄昏,扑来阵阵阴风。在山根沥青路上行驶了一段,按照朗杰的指示,辛饶仁青驱车下到一条泥巴路。穿过河道,越野车又进入了一条山谷中。行驶了很久都没有人家。满目所及,唯有流水映绿树,峭峰摩青天。在这样的山里穿行,我又产生了那种感觉:里面真的会有人吗?车行数里,路旁终于出现了一个藏寨。但这却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朗杰说,这是新村,我们要去的是老村。朗杰的父亲是马家的,后来搬去了勿角。他有好几年没来过马家了,已经忘了路。辛饶仁青问他有没有走错。那家伙似乎又神游起来了,望着窗外,慢悠悠地说,应该没有吧。又行数里,我们完全到了深山里。朗杰感到不对劲,好像走错了。于是,我们只好停车。路上好不容易来了一辆摩托车。朗杰就问摩托车司机。司机一听我们要去马家,就说,走错了,掉回去,有条岔路,拐进去一直开就行了。

我们掉头,行了数里,终于见到了那条岔路,开进去,又进入了一条山谷。道路狭窄,满地碎石,颠簸得厉害。路边偶尔出现几栋木房子,十分破旧,无人居住,风吹雨淋,早已垮塌,断垣残壁撑着一片废墟,四周长满树木与青草。又行一段,终于看见了人,几个小女孩在路边玩耍。树林中隐着飞檐翘角的木房子。河边有一片开阔地,几个细如蚂蚁的工人在建造亭子和木屋。听说,政府投资,正在这里打造农家乐。如此深山野林之中,会有人来吗?又行数里,越野车过了一座石拱桥。桥头有一栋木房子,里面开着一家小卖部,几个人坐在凳子上。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不知在搞什么。辛饶仁青按了几声喇叭,拖拉机就像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突突突地,好不容易才让到一边。越野车一路前行,再也见不到人家。山里的水哗哗流淌,十分清澈。我问朗杰:是不是又走错了。那家伙一副不敢肯定的样子,但又丝毫不着急。他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从漳扎镇出发算起,至少走了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但我们到的并不是马家藏寨,而是汉人的村子。那个村子很小,叫什么胜利村,几栋破旧的房屋,一条断墙,墙下坐着一个少妇和几个孩子。我们一下车,从路边的草丛里,就钻出一头非常可爱的藏香猪,在我们面前晃了一会儿,又消失了,似乎只为了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我相信,在这深山里,能来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件大事。那些房屋久经风雨,碎瓦烂壁的,一看就是好多年无人居住了。唯有一家住着人,就是朗杰认识的那个熟人。那栋房子很小,很陈旧,分成两间。从门里看去,一间摆着一口立柜,里面堆满了书,一个女人的身影晃了晃,就躲进了立柜后面。九寨的女人都比较害羞,见人就回避,这很正常。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三个浑身脏不拉几的男人,有点不知所措地把我们一行人请进屋。他们肯定把我当成了电视台的记者。因为我扛着摄像机。几个在墙根下玩耍的孩子跑过来跑过去,要引起我的注意,当我注意到他们时,他们又不好意思地跑开了。房间有点大,很空,连椅子都只有两把,里面角落里有一张小床,地上摆着电磁炉。进门的墙角放着一张小小的柜子充当神台,上面有两支燃得只剩半截的蜡烛,积满了灰的香炉里一炷香正缭绕着青烟。经书就供奉在上面。主人拿过经书,交给旺杰活佛。活佛和格西忙着翻阅经书,那几个人就站在一旁呆呆地看。

经书很古旧,又黄又破,就像油渣,没有作为封面和封底的木板,就那么薄薄的一叠,犹如一叠汉人烧给亡灵的草纸。一片一片的经书,边多磨损,页面古旧,有几页已经残破不全。经点数,经书仅有二十一张。但从众位如获至宝的表情,我看出,这二十一张经书肯定很有价值。听旺杰活佛说,文字都是手写的。手写的文字,工整端庄,透出神秘。经初步断定,经文距今大概四千年,手写的时间无法确定,但至少也有上千年。这简直就是活着的历史。想想,这几页残存的经书呈现在我们眼前,经历了多么坎坷的命运。在那么多的毁灭性灾难之后,我们还能看见它,难道不是一种奇迹?不管毁灭文化的人有多大的力量,其实都无法毁灭文化,至少还无法毁掉这几页残破的经书。时间会摧毁一切,而破坏者的生命,总是要比文字短。因此,文字保存的记忆,一定能战胜破坏者对文化的屠杀。众人看完之后,又一张一张地拍照,好影印出来,传之世人。啊哈,幸存的经书,就这样重见天日了。

离开时,我们顺带捎上了那位少妇,要不然,她就只能徒步走路出去。她在某家酒店客房部做洗衣工。听朗杰说,在他小时候,这些地方没有公路,无法通车,出山进山都是走路,或是骑马。他父亲当年便是徒步或骑马,穿行在这些山水之间,贩卖烟土。后来烟土被禁,他父亲再也没干过什么正经的买卖,每天喝酒度日,醉生梦死。天色渐暗,深山寂静。鸟鸣野林,泉响幽谷。婷婷芳草,随风而舞。出山似乎比进山要快。在沥青路口,那位少妇下了车,然后等车去沟口。我们掉头,继续前行。在沥青路上行不多远,越野车又拐进了一条山谷里的烂泥路。那条路正在施工扩宽。听说,山上有个神奇的天然水池叫甲勿池,是藏民求雨的神池,政府正在开发这个旅游资源。在山谷中行了很久,上了山间盘山路。路上停着挖掘机。辛饶仁青问朗杰能不能走得通,又叫他联系一下有经书的人。朗杰这家伙表现得丝毫没把握,又不慌不忙。他只说,应该没问题。后来又说什么那人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在,没有电话,联系不上。辛饶仁青问老人在不在家。朗杰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对啊,老人在不在家呢?一面,他又很执著,叫我们放心,肯定在家。车行至半山,前面有一辆挖掘机正在施工,过不去了。有个包工头一样的人走了过来。辛饶仁青问他能不能上去。他说不能上去。我们只好掉头。路上处处堆着泥沙,坑坑洼洼的,非常难走。返回途中,车陷进了泥沟中,轮胎空转,引擎咆哮,无法起来。我们只得下车,找来石头,扔进泥沟中,使劲地推,搞得我们彼此大笑不已。

山谷中已是一片昏黑。我们抓紧时间奔往下一个目的地——白马藏寨。我想,要不是朗杰的执著,辛饶仁青都不打算去了。越野车颠颠簸簸地奔出烂泥路,在沥青路上奔了一程,拐进一座桥,开始上山。白马藏寨是一处旅游区,桥头有标语,上山的路也是沥青路。沥青路盘旋而上,直达半山的藏寨。车停在一个小坝子里,我们下车,迎接我们的,竟是悬在远处山脊线上的夕阳。山谷中早已日暮尘昏,山间还是夕阳斜照。坝子边修着一圈栏杆,立着一块牌子上,上书——舞之乡——白马人家——几个大字。舞是九寨沟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白马藏族最拿得出手的东西,跟土家族的傩戏很像。凭栏而立,俯视幽谷,远望群山,游目骋怀,真是心旷神怡。寨后孤峰峭立,万仞而上,直逼青天。我们走下石梯,去主人家。寨里非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七月是九寨沟的旅游旺季,这里尚且无人,平常更别指望有人会来。但整个寨子,完全打造得跟旅游区一样,在舞演出场地,还有售卖门票的窗口。我们都在赶着时间要去主人家,好完成此行的任务。朗杰那家伙丝毫不急,像个导游一样,带着我们四处转,还特地带我们去看白马藏族的神庙。

走下石梯子,绕过一片树林,眼前出现两栋房屋。我们终于看见了人。那些人在装修房子,叮当之声,放大着山上的寂静。走到有经书的那家,房门四闭,无人在家。朗杰打电话询问。那人远在成都,家里留得有钥匙,叫他找。找去找来,也没找到钥匙。我看见吊脚楼一样的厢房门上挂有门牌号,便得知,原来这里也可以住宿,跟琼恰度假村有点像,客房都在村民的家里。但我想,能来这里投宿的旅客,肯定少之又少。千里迢迢来到九寨沟,住在这样的荒山野店,还真有点怕。这就是我的感觉。如果有熟人,能在如此远离尘嚣,视野开阔的地方住几日,也绝对很超然。这里简直比琼恰度假村还要超然。旁边有人的那家看我们一群人到来,有喇嘛,又有人扛着摄像机,不知所为何事,就来询问。辛饶仁青讲明原因。一人自称是主人家的兄弟,知道钥匙在哪,便帮忙来找。结果我才得知,朗杰也认识此人。此人还自称是朗杰的表哥。朗杰的那副样子,却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还有一位表哥。有表哥帮忙,一切都顺利。

他带我们从房屋的一侧木梯上楼,打开门,我们顿时进入了黑暗之中,只能用手机照明。楼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东西,灰尘满布,蛛网横斜。连蛛网上也挂着灰尘,破裂的蛛网上根本没有蜘蛛,只有灰尘。我想,蜘蛛肯定早就死了。这个连只死蜘蛛都没有的房子,有多久没住人了,可想而知。我们要找的是一口木箱子。楼上有很多木箱子。表哥自说很清楚经书放在哪一口木箱子,而打开了几口木箱子,都不见经书的踪影。众人都在寻找。一时间,开箱踩板之声四起,一片嘈杂。手机照明的光晃来晃去,光中飘满了灰尘。这样的场面,还真有点考古发掘的味道。我提着摄像机,全程跟拍。偏房楼上没有,表哥又带着众人去堂屋的楼上找。黑暗中,只听表哥喊了一声:在这里。众人一围而上。亮光中粉尘浮游,几摞经书身裹红布,静卧在木箱里。另一口木箱中还有法器。表哥说,这都是他家老爷子留下的,老爷子生前是法师,施咒做法全靠这些东西,老爷子走后再也无人问津。这回的发现可真不小,整整的一箱,有十几扎之多。活佛和格西们欣喜不已,肩扛经书,大步流星,跨出楼外,下板梯,就地或坐或站于阶前,解绳翻阅。表哥招呼了一番,便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地上堆满了经书。活佛和格西们一片一片地静心翻阅,每有经典处,便拍照留做影印,多是整本拍照。经书上的文字都是手写体,据初步断定,距今也在四千年左右。经书上画有不少图案,花草树木,走兽飞禽,佛塔寺庙,还有各种符咒。索扎格西还在用藏文做笔记。仁波茨邓不停地拍照。沉默的翻阅中,旺杰活佛时而会用藏语大声读出经文,以表达心中的激动。太阳已经下山,暮色渐浓,四野暗淡,天边飞着一片霞光。

苯教崇尚自然,是西藏土生土长的宗教,历史非常悠久,是古象雄文明的精髓。后来,吐蕃雄霸高原,松赞干布灭掉了象雄。再后来,赤松德赞开始打击苯教,将从印度引进的佛教奉为国教。在漫长的历史中,佛苯之争,从未止息。在佛教文献中,苯教被分成了三个时期,即由敦巴辛饶创建的笃苯,源自异教徒邪恶理论的杰苯,以及被妄图毁掉佛教教法的邪恶之徒篡改的觉苯。这个分法不光苯教徒不接受,如今的藏族学者也纷纷表示反对。按照苯教自己的分类法和称谓,最古老的称谓之一是神苯四门。成书于14世纪的《无垢光荣经》是关于敦巴辛饶生平传记最长的一部,其中将苯教教法分为九乘,包括四因苯和五果苯。四因苯是恰辛乘、囊辛乘、楚辛乘、和斯辛乘,主要是占卜术、天文历算、医学和各种仪式;五果苯是格年乘、仗松乘、阿迦乘、耶辛乘和殊胜无上乘,主要是各种制度和密宗教法。从西藏的各类文献进行追踪,对各种苯教最古老的分类,被认定是十二智慧苯。这里面包括了所有的苯教仪式:送替身仪式、超荐仪式、净化仪式、为护法神建立依处的仪式、抚慰神灵的仪式、敬鹿仪式、摧灭仪式等等,以及一些医药和星算方面的知识。苯教非常博大精深,被奉为教宗。由于种种原因,苯教一直受到打击。到如今,卫藏地区几乎已经没有苯教寺院。在川西北高原的九寨、金川等地区,苯教文化还比较浓厚。

整理完所有的经书,天完全黑了。表哥跑来,叫我们不用收拾,放着就行了。活佛和格西们还是一扎一扎的捆好,裹上红布,送上楼去。表哥非常不好意思,因为没法留我们吃饭。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法留我们吃饭。我倒是很想在这山上吃一顿饭。我们正要走,一个人又要旺杰活佛帮他算一卦。一卦算完,众人相送,表哥又说了一番客套话。在返程中,我们交谈着此行的收获,不免谈起了藏族文化的现状。听辛饶仁青说,他们一般是不能集体行动的,会惊动相关部门。旺杰活佛笑着说,那帮人太谨慎了,只要我们有什么小小的动作,就会出来干涉,其实,我们这些人除了打坐念经,为一方百姓祈福消灾,哪有什么别的想法。越野车下到山根,穿行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唯有车灯照出一片光亮。山间几处灯火,显得异常荒僻。经书其实也是光亮,在历史的黑暗中,在现实的混沌中,指引着一些人前行的道路。

越野车奔回县城。我们去一家餐馆吃饭。大家愉快地交谈,彼此都很高兴。旺杰活佛说,我们也算有个团队了,有了团队,就不怕做不成事。寻找经书的团队刚刚形成,我却要离开了。他们在计划着将会去哪里。而我只能到此了。一辆开往成都的越野车,已经等在第二天早上八点,一列开往广东的火车,已经等在成都。饭后,活佛和格西们驱车回达吉寺。我和朗杰走路回他的公司。走在河边长廊上,我说,没想到来九寨这么短,却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想真如一场梦。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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