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1986年的夏天,我终于如愿以偿从柴湾调回了如城。我妻子此前曾经发誓,假如我不能调进城里,那么,就不要孩子。她这样做的意思我是理解的,那就是给我父母施加压力,让他们想方设法将我调进城里。
我新的工作单位是如城职中,我父亲退休前任教的学校。我是在他提前几个月退休的情况下,照顾进如城职中的。当然,这仅仅是理由之一,更重要的,也是拿不上台面的原因则是人际关系:此时教育局负责人事的副局长,是我父亲的学生——他原来在如皋广播站工作,一番努力和奋斗,让他终于到达了今天的位置。我父母找过他,他愿意帮忙,但提出了一个条件,需要县委书记的一个电话或者一张二指宽的便条,这样在其他局领导面前他才好说话。这一点,后来我母亲做到了:她将我从南通带回的某位领导的亲笔信通过县委机要科科长,送到了书记的手中,书记则因此予以了关心与帮助。
调进如城职中的第一学期,我教一个初二班、一个高三幼师班的语文。这个高三幼师班的前任语文老师,恰恰是我刚刚退休的父亲。
初二班的学生中有六七位留级生,身量较大,暑假过后的某个星期天,我请他们中的几个帮助我搬家:从原来位于东郊的如城税务所与小城镇政府合盖的宿舍楼,搬到了小城五中前如城税务所和如皋税务局合盖的另一幢宿舍楼。在这里,我母亲分得了一小套房,为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大约40来平米。这样的单元房,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让人不太满意的是,因为这幢楼房紧挨着马路,所以,过往车辆较多,震动和噪音等对居住环境有不小的负面影响。比如说,室内灰尘极大,一旦有拖拉机从门前马路经过,室内必定会感到一定程度的颤动。
我哥哥也在家中院内东南侧,在掘了一棵枇杷树后盖了一间厨房。后来也就是在这里,他又重新盖了两下一上三间房。
与我同期来到如城职中的还有李成等人。
当时,担任如城职中校长的是工农干部张枢。张枢文化水平有限,但朴实、耿直,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学校组织大扫除,他会拿起扫把扫地。而他家,就在与秀水港隔着一条马路的巷子里,与我岳母家所在的前凤凰池也就几十米远,他们彼此都认识。副校长则王亚梅完全属于另一个类型的人,他是部队文化干部出身,有相当的古文功底。其“既定事实”的故事广为人知——他在部队时与女战士恋爱,其上级欲夺其爱,他与女友“既成事实”以对抗,最后被处分。对于自己的穿着打扮或者说个人形象十分在意,是他的一大特色。记得他不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且还搽发乳,弄得挺有型的。在学校大会上,作为副校长的他一旦逮住机会,会滔滔不绝地东扯西扯,与三言两语了事的张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妻子顾兰芳,也是教语文的,跟我同办公室,与她老公恰恰相反,这是一个非常朴实的人。而她在接近退休年龄方才入党,也是让学校里不少老师非常羡慕的,比如说,教物理的李老师或许是受她的影响,同样也是在50多岁提出的类似申请,并在临近退休的年龄加入组织的。不过,李老师在退休之后也说了不少落后话,比如说,作为组织之人,一个月还要交几十元的组织费之类,让一些同行窃笑。
张枢和王亚梅这两个校长似乎都不上课。前者是文化水平问题,后者则是认识问题:以王亚梅的水平假如愿意,上两堂政治课之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他对上课没兴趣。这样的现实决定了当时学校的日常工作,更多的是靠校长下面的几个主任负责。比如说教导主任、实训主任、总务主任等。学校的教导主任是与我同年从乡村中学调进的张春发,实训主任是老资格的曹林芳——此人据说属于学校元老之一,所以,在几个主任中说话分量更重一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政教主任是华国强。华国强是我父亲在城南中学任教时的学生,喜欢篮球,50开外的年龄时,还与很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起活跃在篮球场上。而他的父亲据说是烈士,他本人则与当时省里的某位领导是大学同学;因为这层关系,他的女儿最终从工厂调进了我们学校。
那时的如城职中严格说来是一个综合性质的学校,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职业中学。学校分高中部和初中部两块,高中部为职业班,初中部则属于普通教育。初中部的老师分为文科组和理科组进行管理。在我们初中文科组中,有曹石泉、顾兰芳,奚群先等同仁。这其中,奚群先是苏南人,据说和她丈夫原来都在地质勘察队工作,是从地质队改行从教的。根据她所讲述的发生在文革期间的地质队里的一个故事,我写下了小说《蓦然回首》,发表在1988年的某一期《中国迷报》上——这是我以含谜小说的形式写的一篇小说,大约有4000字左右,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这也是我最早发表的小说之一。让人十分遗憾的是,这篇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样报,几经搬家遗失了。
教高中的语文教师有李成,陈中锋等。
这一年,我们买了家中第一台电冰箱,万宝牌的。这个冰箱我用了近10年,直到1995年搬家高楠新村之后。此后还一度被我岳母拿回去继续使用。其实际使用年限应该在20年左右。
同年,我哥哥担任罐头厂制冷车间副主任,当干部了。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