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怎么慢慢变成了仆人。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跟一个朋友聊起母亲,她说,因为疫情破天慌地跟母亲一起生活了100天,这是她成家之后从来没有的事情。
她说,突然发现母亲老了,系鞋带猫不下去腰,变得小心翼翼,比方说做饭之前,她会问每个人想吃什么菜,想方设法去买,不许他们插手,一个人默默做好了,也坐在桌边,可是总是饭厅厨房来来回回,菜凉了得热,汤淡了再煮。她说,我妈越老越像个仆人啊。
她年轻时可不这样,比方做饭,要吆喝爸爸站在汤锅边上看着,不许溢了!我也不能闲着,去,去,帮忙剥几瓣蒜来……
母亲慢慢变成仆人?其实,她不是慢慢变成了仆人,而是自从她成了母亲之后,不知不觉成了仆人。
前几天看泰戈尔的短诗《开始》:
你的软软的温柔,在我的青春的肢体上开花了,像太阳出来之前的天空上的一片曙光。上天的第一宠儿,晨曦的孪生兄弟,你从世界的生命的溪流浮泛而下,终于停泊在我的心头。当我凝视你的脸蛋儿的时候,神秘之感淹没了我。你这属于一切人的,竟成了我的。
每个新生母亲的感触都是一样的,你这属于一切人的,竟成了我的!这种欣喜持续一生。
但也有例外的。
她是个百万富婆,但她留给三女儿的遗产却是十枚最小分值的银币,价值1.5美元。
但她并非无情,她把价值不菲的珠宝留给女儿,但同样有条件,能不能得到珠宝,取决于回答问题是否正确,而所有答案都在她的日记里。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但却真实的发生在澳洲。三个女儿不服,认为母亲是因为年迈头脑不清才立下这荒唐的遗嘱。
其实,她并非心血来潮,遗嘱早在29年前就立下了,其中惟一一次修改,是将一张法兰西帝国风格的桌子送给了大女儿。
她叫瓦尔迈。
据报道,瓦尔迈是澳洲当地的社会名流,其前夫约翰·罗奇曾是小有名气的地产商。
在那份遗嘱里,这位母亲痛陈三个女儿是“白眼狼”,至于如何白眼狼,她没有明说,也许只有三个女儿明白,不过,报道没提。
这是个旧闻,我希望看到后续故事。于是,我在网上搜索,但一无所获。她们母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依然是谜。她的问题是什么?女儿是否回答正确,也依然是谜。是什么让这位母亲在立下遗嘱之后的29年里,心思从无改变?
这些问题的答案无关紧要,但这个故事意义也不在这里,因为这是一位母亲的示威。
母亲是光辉而又温暖的词,是付出,是无私的代名词,是我们通向世界的通行证。但是母亲,首先是个人,是个女人。很多时候,母亲这个身份是她厚重的外套,她成了一个被装在套子里的人。
有一句话形容爱情,只要你要,只要我有。这句话用来形容母亲和儿女才恰如其分。
看个一位母亲吃鱼头的故事,那时家里穷,买条鱼回来,孩子们吃肉,母亲总吃鱼头,鱼头很瘦,没有肉,母亲挑出鱼眼睛,说能明目呢。慢慢地,孩子们都知道母亲喜欢吃鱼头,每次吃鱼,都把鱼头分给母亲,母亲吃得津津有味。后来,母亲病重,有天突然说想红烧鱼块。女儿就做了,母亲只是吃一块,再也吃不动了。女儿端来鱼头,特意把鱼眼睛挑出来给母亲,母亲摇头,摇着摇着,流了两行眼泪。女儿把鱼眼睛放在嘴里,怎么咬,也不咬不烂……
这个故事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断,在母亲的河流里,这样的故事,源源不断。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生的,母亲不是,母爱也不是,只不过,她们做了母亲之后,不断充盈自己,因为她要哺育,她要成全,没有幸福是水到渠成的,但母亲俯身挖渠,惟一的目的,就是要幸福如水那样涌向儿女。
而澳洲母亲有奖问答,她并非要女儿难过,但检讨是必须的。
于我们,也是一样。比方说,她猫不下腰时,帮她系好鞋带,就从这件事开始,扑散开来,让那个“仆人”过几年“女主角”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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