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山莓宴

从来没有这样满足地吃过一次山莓，如此尽兴、如此开怀！

好友几家相聚于太阳山下一位朋友的家中，下午他们打牌，闲着无事的我去爬山。

我选了一条通向山脊游道的小路，拾阶而上。春夏之交，草木丰茂，郁郁葱葱，满眼鲜绿，如元好问所云：“杜宇一声春去，树头无数青出”，令人心旷神怡。

我想青春繁盛的模样就像这五月，鲜绿的叶片，新抽的枝条，一个劲地朝着蓝天突突拔节，已经健壮，但还在迅速生长。

我突然想唱“我们是五月的花海”，满眼的生机勃勃让我觉得自己重返青春。正感“白日放歌须纵酒”，又觉一人有些孤寂之时，突然发现绿叶丛中点点红，定睛一看，原来是山莓，也叫树莓，我们又叫它“萢”，和《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覆盆子是近缘物种，正是久违的童年的美味。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肥美的山莓，大的快赶上我的大拇指粗啦！我按捺着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地避开枝叶上的刺，摸到最大最红的一颗，没想到它一触即落刚好掉到我的手心里，似乎等我很久了。

我仔细看了看，真是熟透了，颜色火红半透明，像红珊瑚珠攒成的小球，软软的带着些许弹性，却经不得一丝力气，一捏准会化成汁水。

放进嘴里，只舌头一抵，竟然有汁水迸出的感觉，一粒山莓竟可使满口生津。

我顾不上观察，一颗接一颗地吃着，味道甜甜的，觉不出酸味更无一丝涩味，还有着山莓独特的香味。

我找不出哪种水果可以和它比拟，草莓味道太淡、蓝莓太酸，葡萄没它浓郁、桑葚味道没有它丰富。

颜色红中偏黄的果实没有熟透，摸起来也不够软，酸甜酸甜，是另一番风味，摘的时候也不会自己落。

三下五除二，我将这丛山莓树上能摘得到的果实都扫荡完了，太高太远的只能放弃，朝前走去。

没走多远，又有一丛，摘完一丛，继续往前，不多远，又有。如此，或三五步一丛或五六米一丛，这些山野的精灵就在我上山的路上夹道欢迎我。

有时，我采着这一丛，不经意回头，发现刚才采完的一丛上还有好几颗又红又大的，似乎都在冲我喊：“喂，你刚才怎么没有看到我呀，快来呀？”向前望，几米处还有一丛更大，都在招呼我。

我心花怒放，稍稍按捺着兴奋，不急不忙采了这一丛再去那一丛，谁也不辜负。

有的长得太高，我踮脚都够不着，稍稍拉一下枝条，小红球们簌簌地落下来，一看，石阶上已经落了一层；有的低低地垂到了路面，我就索性坐下来，慢慢地一边采一边吃。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山路已经全阴，我坐在石阶上吹着徐徐清风，听着啾啾鸟鸣，吃着甜甜山莓，好不惬意！

有清风、草木、小鸟作伴，还有山莓热情的款待，孤寂之感早已去了九霄云外。

只是遗憾我什么容器都没带，遮阳伞除了碍手碍脚没有什么用，采到的山莓只能通通装进肚子里。

走到半山腰，我已经吃饱了，前面的山莓依然在向我招手，似乎在说：“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盛情难却呀，不摘也很可惜，我象征性地摘几颗丢进嘴里，慢慢往前走，直到一个转弯处，终于前面的视野里没有山莓的招呼了，我果断转身。

否则如此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山顶，肚子还会撑破，看到了不采会太遗憾也会辜负山莓的热情。

哪知道，下山途中，之前采过的丛丛山莓依然能奉上熟透的甜美的果实，似乎在挽留我，我怀着感激，拿出两张纸巾，蜻蜓点水般一一采几颗，不多时下到公路上，手上已经一大捧，正好带给朋友们尝尝。

这是一条山莓之路。这是一场山莓盛宴。感谢太阳山，感谢山莓！

出生于80年代的我，虽然远离饥饿，但是成长于物质匮乏的年代，山莓是5月不可多得的美味零食。

小时候很难见到这么多的熟透的山莓，即使有也是一大群小伙伴像鬼子进村一样地去扫荡，从来没有今天吃得这么过瘾。

小时候五一是真正的劳动节要干很多农活，偷空摘萢耽误农活往往招来大人一顿臭骂。妈妈骂起人来很难听，小时候常常心生恨意，年龄渐长后理解她和父亲的辛劳与心酸，再也不忤逆。

是呀，作为农民，父母供几个儿女读完大学，太不容易了！

山莓之美，美于味道，美于记忆与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