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勃
前几年,《汉语教育》网连续10次刊载了一篇名曰《不朽的囚徒》的文章,读来爱不释手,前年在《大家文学》的《春之歌》里又见到了同一作者写的抒情散文《早晨在伊甸园里淘金》,更让人为之眼前一亮,使我这个年轻的文学爱好者,产生了求见这位作者的强烈冲动。
没想到我们居然在黄石团城山的樱花大道上不期而遇了。我想象中的才俊之士竟是一位年届耄耋而充满活力的老人,他儒雅端庄,待人亲和,思路清晰,谈吐“新潮”,丝毫没有什么“老态”和迂腐味儿,我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忘年交.他老人家名为杨运榜,却有个耐人寻味的微信名:湖畔憨叟。
一年来,通过频繁的接触、随意的交谈和阅读他的相关作品,我发现,老爷子竟然有那么多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以至产生了将其披露出来的念头,我想从以下几个方面说说我的感受:
一、他一生多灾多难,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突如其来的偶发事故,舍死忘生的英雄行为,致使他命悬一线,所幸他每次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他刚出生,生母就悲惨离世,小命气息奄奄之际,恰逢附近杨家妈妈产下一死婴,于是被抱去当了“顶替”,因而得以幸存下来;他8岁时家乡沦陷,日寇疯狂残杀无辜,正当罪恶的魔爪伸向他时,不料日军的集合号声突然响起,否则,他也许成了“鬼子刺刀尖上的玩物”;1954年夏,洪水泛滥,长江多地告急!在堤毁人亡的紧要关头,他随江陵县县长李大汉等人,冒着狂风暴雨,跃身荆江之中,以血肉之躯封堵“管涌”,争取了时间,不一会风停雨住,大批防汛人员赶来排除了险情,保住了千百万人民的生命财产,也将他们一拨人救了起来,“荆江防总”授予他一等模范称号。
说实话,他老人家精彩动人的历险故事还有很多,如一一写出来,肯定是一篇非常生动的纪实文学,可惜本篇小文承担不了这个任务。
二、他的生身父母与养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和文盲,想不出有什么智慧基因的传承,可是他却天资聪明、智力过人,小时候享有“超级神童”之美誉,成年后更加光彩照人。
国难期间,他仅读了半年私塾,光复后靠叔叔接济上了小学插班三下,鉴于他非凡的学习能力和“过目成诵”的超强记忆力,他仅以一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小学阶段的全部学业,全县会考他名列榜首;初中三年他只用了两年半,是班上数理化外四门功课的课代表,进江陵师范和湖北师专都是保送免考的……
然而,令人纳闷的是,这样一位“文理学霸”却选择了体育。其实他并未做什么“选择”。那时所有保送对象都是经大家推选、逐个评议、校方同意后上报省厅的。他是全面发展的学生,且是校学生会的干部,所以推荐他学政治的颇多,推选他学语文 、数学专业的也有,唯独没人推荐他学体育,最后学校决定他去学数学,他对此毫无异议。不过,他并未如愿以偿,关键时刻他被“调了包”——上报体育专业的名单中有一位女生,省教育厅领导认为培养体育师资还是男生好,所以,身为校学生会体育部长并是校男篮代表队队员的杨运榜就成了替换女生的合适人选。
在那个一切听从党安排的时代,他根本没想过“调包”的事,学体育他无怨无悔。事实证明:他的体育生涯是出彩的,其才华与业绩获得了广泛认可,他被中国体育科学学会、中国体育管理研究会、中国体育报告文学研究会接纳为会员;国家体委为他颁发了《新中国体育开拓者》荣誉奖章;中共湖北省委、省政府授予他“省劳模”称号;市政府曾两次给他颁发荣誉奖章,市体育总会成立50周年纪念大会,他荣获“突出贡献奖”。
三、他的人生光彩夺目,但也有“插曲”,在“史无前例”的岁月里,一夜之间他成了“另类”,被关进了“牛棚”。
他14岁加入新民主主义青年团,19岁加入共青团,23岁加入共产党,一贯追求进步,表现优秀,还在省群英会上见过伟大领袖毛主席,怎么突然会反党反社会主义呢?原来是:“文革”初期,他和市委宣传部、市教育局的两位年轻的共产党员,联名向中共中央中南局和中共湖北省委反映了省委一位要人的情况,并附上了未加任何分析的那位“省委要人”的报告原文。万万没想到,这位“要人”正是省委文革领导小组的实际掌门人,这下三位致信人被视为把矛头对准了“无产阶级司令部”,很快就采取了隔离审查的措施……好在关押39天之后,他就无条件地恢复了自由。
四、他一生在体育战线摸爬滚打,从未接受过与体育无关的任何进修与训练,他却登上了“黄石文化名人”的名册。据说写诗、填词、作曲他都是“无师自通”,他的著作颇丰,体裁多样,题材涉及诸多领域,不知他的这身功夫从何而来?
他说,自己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什么功夫!小时候“抢记力”还行,但那不是学问。他还说,他有他的大学和导师。他的“大学”就是书籍,因为名人说过“书籍是当代真正的大学”;他的“导师”一是网络,一是实践,还有一个就是各行各业的能者,包括自己的部属和子孙在内。他认为,这正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和智慧的源泉。他强调除了善于学习之外,还是要善于做有心人,他到哪里都关注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人文历史,并有做笔录和写日记的习惯,他的记事本和移动硬盘就是他从事写作的素材库。”
五、上述情况足以说明:杨老爷子应该是一位令人仰慕的智者,然而,有人却认为他是个“地道的傻瓜”,真是“愚不可及”。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而他至少有三次令人倾慕的“发达机会”,第一次是北京市体委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并给黄石市委寄来了商调函,第二次是湖北省体委的主要领导登门动员他去省体委工作,第三次是深圳市体育主管部门邀请他加盟。为什么他一时成了“香饽饽”呢?主要是他在体育科学管理方面的建树,通过《中国体育报》的介绍而产生了较大影响,湖北省体委处以上干部还专程来黄石现场取经,深圳则是通过在广州召开的全国体育学术论文交流大会而发现了他。
这三个地方比起弹丸之地黄石来,无疑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可是,由于他对这样的“诱惑”缺乏应有的热情,甚至有点儿“无动于衷”,就在他“绝对服从组织决定”、消极等待领导安排的过程中,机会的天使已悄然离他而远去……
有人为他惋惜,说他对自己的切身利益过于木然、太漠不关心了,其实这与他的性格有关。杨老平生安于埋头做事,不爱张扬,喜好读书学习,笔逗风雨;而对攀龙附凤,升官发财之道,则兴趣索然。事实证明,他老淡泊名利有一定的历史渊源,并非一念之差。¶¶
六、还有件事令人费解:1997年中国对外友协派出了第一个体育代表团出访西欧,其成员是各省市的在职体育官员和分管体育的党政领导人,而这个代表团的团长,竟然是一位退休老人——杨运榜。
对此,有人揣测他与对外友协有一定的“特殊关系”或“交易”;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的头上拥有不少荣誉的光环,这不过对他的某种“安抚和照顾”。
其实这全是臆测。事实是:中国对外友协为了适应形势需要,拓宽对外交往渠道,经与体育部门商恰,考虑到全国中等城市体育协作组织成立十多年来的作为和表现,决定委派该组织组团出访西欧,当时他正主持该组织的工作,所以被委任为这个考察团的团长。
七、他为人低调,不善社交。而他朋友很多,既有高人雅士,也有工匠农民,那么,他的交友之道是什么?
著名作家、画家、原《中国体育报》社长鲁光先生说:“运榜是堂堂君子,他话语不多,但内心燃烧着真挚的感情之火。凭直觉,凭经验,他都属于那类可交之友。如有什么事托付于他,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原国家体委政策法规司王鼎华司长说:“老杨是我们家多年的老朋友。他为人热情谦和,淳朴真诚,令人可亲可敬。”
八、他由于先天不足,自幼体质羸弱,正因如此,他痛失了参军的机会。可是,到了晚年竟然奇迹发生——
最近体检证明:他脏腑器官正常,没有慢性疾病,满口原装牙齿,生理年龄比生物年龄大约年轻十岁,这与他健康的生活方式密切相关,他心态平和,烟酒不沾,重视饮食保健,坚持适度运动。
目前他和老伴这对空巢老人,生活基本能够自理;孩子们虽不在身边,但都很有孝心;二老人缘好,友好的邻里呼之即来,随时可为他们排忧解难;所以他们过得很松心,从未有过消极与怨尤的情绪。
结语:一个刚刚出生就与死神狭路相逢的弱小生命,竟然活到八十四岁,演绎出了那么多的“传奇”故事,至今尚有如此强旺的生命力,我想从他身上我们不能悟出点什么?
2018年春 东湖之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