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夜读】上海《​跟着老猴去卖菜》作者•杨民社 主播•夏雨

跟着老猴去卖菜

文/ 杨民社

“卖菜了!买菜了!豆角,黄瓜,洋柿子。香菜,韭菜,黑茄子……。”拉着架子车,一村一村的游街串巷。我跟在老猴叔的身后,听着老猴叔亮着嗓门叫卖着。

老猴叔,个子不高,穿着大裤衩,阳光下的身体黑明透亮,两只眼睛不停地转着。他是我们生产队最精明的人,也会卖菜。每次卖菜归来,他交的钱最多,自己还能捞点外快,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少人背地里指指点点,传到生产队队长的耳朵里,队长也想换他,可是每次换人,菜都卖不完。夏天的菜一剩下,只有扔了。几回下来,生产队只好又请老猴叔出来卖菜。老猴叔嘴里不说,却得意洋洋,在人前神气起来。时间长了,也没人说了,最后生产队干脆给老猴叔再派一个人,老猴叔精明的很,嘴里不说,心里知道给他按上了耳目,但一个个都不是老猴叔的对手,几经较量都自觉的退场了。

暑假了,我也12岁了,队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老猴叔和我家两对门,挺喜欢我,自然不反对,出门两次了,我们俩还愉快。

我也慢慢的看出了老猴叔的蛛丝马迹,有一次一个工地上的管灶的买完菜说:“老猴你给开张票”,老猴想回避我,对我说,你等会我,我给开票去。我清清白白的知道,我收钱的兜里有纸有笔,我也想歇歇脚,就顺坡卸驴一个人看着菜车子,好长时间不见他回来,我好生嫌疑,但又不好说什么,老猴叔回来了笑眯眯给了我一把水果糖。小娃嘴里一甜,也就把一切忘了。

一个礼拜了,这个管灶的,好像老等着老猴叔的到来,买菜,开条子,然后给我水果糖。我想不出个究竟,低着头,一直纳闷的想着。想着到晚上和爸爸聊聊。

就在我分神的时候,“哎吆,我的腿抽筋了”老猴叔没等我同意就停了下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还没来得及问老猴叔咋回事,一个人风急火燎的走到了我们跟前,对着老猴叔道:“大哥,卖菜的,你有没检到一个黑色的钱包,里面有五块钱,十斤通用粮票,我上西安给我妈看病去,借人的钱”

老猴叔脸上瞬间很不自在:“没见,你问问我这侄子”

我连忙说:“大叔,真没见”

那人失望的在原地转了几圈走了。

一直目送着那个人远去了,老猴叔对我说:“你去后面咱的水壶拿过来,让我喝口水。”我取水壶的时候,发现老猴叔的手脚动了,瞬间很快。

我把水壶递给了老猴叔,老猴叔装摸作样的喝了口水,这时不见腿疼了,飞快的拉着架子车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从小路上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我心里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当天我和老猴叔分手的时候,老猴叔笑着对我说:“我要给队长说,给你申请每天补助五毛钱。”

回到家,晚上我悄悄的对爸爸说了今天的经过,爸爸很严肃地说:“今天的事,你永远不能再给任何人说,包括你妈妈。”“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第二天学校老师来家访,我又开始了补课。从此,我再也没机会跟老猴叔去卖过菜。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上班了,早把这事放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有一天,爸爸给我捎话,让我回家一趟,我急匆匆的回到家,爸爸对我说你老猴叔快不行了,几次说想见你一面。

两对门,我马上赶到了他的床前,看着老猴叔失去原来的精神奕奕,人也逝去了原型,不免一阵心酸,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跟前,他颤巍巍的说:“孩子,我年青时作了对不起人的事情……”

我的眼前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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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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