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自叙帖》：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

《自叙帖》，纸本墨迹，纵28.3厘米，横755厘米，由15张白麻纸拼接而成，共126行，唐大历十二年（777）怀素所书。曾经南唐内府，宋苏舜钦、邵叶、吕辩，明徐谦斋、吴宽、文徵明、项元汴，清徐玉峰、安岐，清内府等收藏，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自叙帖》局部

《自叙帖》是草书名作，通篇气势恢宏，用笔融篆入草，圆劲豪放，通过点画、结体、章法布局的疏密、正斜的对比，伴随着提按、出锋、书写速度的变化，产生疏密正侧、长短大小等变化，虚实相生，形成一种极强的动势美感。

历代对《自叙帖》评价甚高，明文徵明题：“藏真书如散僧入圣， 狂怪处无一点不合轨范。”清代安岐谓：“墨气纸色精彩动人，其中纵横变化发于毫端，奥妙绝伦有不可形容之势。”

一、怀素其人及《自叙帖》的主要内容

怀素（737-799），字藏真，唐零陵郡（今湖南永州）人，后移居长沙。俗姓钱（一说姓范），七岁入零陵书堂寺为僧，性情疏放，好作草书。曾将弃笔堆积埋之于山下，号称“笔冢”。又广种芭蕉，用蕉叶加以挥洒，名其居曰“绿天庵”。好饮酒，及其酒酣兴发， 寺壁屏幛、衣裳器具，靡不书之，时人谓之“醉僧”。自言得草书三昧，亦有“狂僧” 之称。

唐宝应元年（762年），怀素杖锡远游，遍访时贤，干谒名公，广览历代法帖。经衡阳，赴广州，拜见大书法家徐浩，而立之年客居长沙，次年西出长安，周游天下，眼界大开，书艺更上层楼。前人评其狂草继承张旭又有新的发展，谓“以狂继颠”，故又常把他和张旭称为“颠张醉素”或“颠张狂素”。传世书作除《自叙帖》外，还有《苦笋帖》、《食鱼帖》、《圣母帖》、《小草千文》等。

《自叙帖》内容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怀素对自己生平经历的概述，“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遂担笈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综其事……豁然心胸，略无疑滞。”。

第二部分摘录颜真卿《怀素上人草书歌序》，借颜鲁公之口，显露自家“开士怀素，僧中之英”、“纵横不群，迅疾骇人”的“草圣” 形象。

第三部分是把张谓、朱逵、李舟、钱起等八人的赠诗精髓以“述形状”、“叙机格”、“语疾速”、“目愚劣”四方面将诸家的点赞一一列举出来。如张谓：“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卢象：“初疑轻烟淡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朱遥：“笔下只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戴叔伦：“心物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钱起：“远锡无前侣，孤云寄太虚。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知。”

最后则貌似谦虚，实则默认和首肯了这些赞许：“皆辞旨激切，理识玄奥，固非虚荡之所敢当，徒增愧畏耳。”。

在信息传播不发达的古代，《自叙帖》其实就是怀素自书的推荐名片，从其熟练程度来看，书写了不止一遍。此卷后有宋曾纡题云：“《藏真自叙》世传有三：一在蜀中石阳休家，黄鲁直以鱼笺临数本者也；一在冯当世家，后归上方；一在苏子美家，此本是也。”

苏氏所藏即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首六行早损，为苏舜钦补书。米芾《书史》载：“怀素《自叙真迹》在苏泌家，前一幅破碎不存，其父集贤校理舜钦自写补之。”

怀素草书当时就得到了很多人的高度评价，如李白《草书歌行》称 ：“少年上人号怀素 ，草书天下称独步。”，唐任华写道:“狂僧前日动京华，朝骑王公大人马，暮宿王公大人家。……待君挥洒兮不可弥忘，骏马迎来坐堂中，金盘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颠狂。”

二、《自叙帖》的书法艺术特色

此帖在字体结构和布局上，采用大小相间、疏密互映、斜正参差的手法，常常使每行中的字倾跌出中轴以外，造成跌宕的险势，打破了旧的平衡，造成了充满新意的草书形象。利用了点、线型的各种变化，以及用笔的方圆、干湿对比和空白巧妙切割，使书法具有音乐般的节奏感，从而使观者与书家的心声共鸣，沐浴在书法的韵律之中。

其艺术特点体现在：

1、圆转矫健的线条。此帖首尾贯通，尽管给人以迅疾骇人的感觉，但每个字的点画体势都准确地体现了草法，显示了书者精深的功力。在用笔上，以篆书笔法融入草书，在结字上，大量运用圆劲而富有弹性的弧形线条，突破方块字形，圆转遒劲，连绵回还。

2、奔放流畅的体势。古人状其势以为若惊蛇走虺，骤雨狂风，不以为过。打开《自叙帖》，你会被一种大气磅礴的气象所震撼，顿感有一种苍茫浩荡无际的情怀油然而生。好像这不是纸面，而是山海天地乃至整个宇宙空间；好像这不是墨迹，而是危石巨浪惊蛇走戈厮杀的战场，给人以一种江河奔腾、一泻千里之感。

3、恣意放纵的布局。此帖在布局谋篇中，肆意放纵，更无定则，时而字字紧聚，时而字字洒落，笔触忽轻忽重，墨色忽浓忽枯，却秩理天然和谐。清健的笔姿、瘦劲的笔调，丝毫不染所谓的剑拔弩张的“火气”和粗头乱服式的“野气”，气体高异，意韵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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