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痛苦：找到你心中的鬼
我不是他找的第一位咨询师，在我之前，他找了一位做职业生涯发展规划的咨询师。因为，言意的困扰是工作问题：现在的工作做的没意思，想跳槽，但是，又不敢跳。但是，经过一次沟通后，这位咨询师告诉他，他的问题不是职业生涯规划的问题，建议他找一位心理咨询师。于是，他找到了我。他说：感觉很麻烦，要找工作，要沟通，要准备面试，现在工作又很忙。更何况，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言一皱了下眉头，看起来很烦躁，好像对我，也对自己：不是啊，我不想继续现在的工作，实在太无聊了，没有任何成就感。我觉得我在浪费时间。这样的沟通持续了很多次，言一更多的时候，是沉浸在一种情绪中，他显然很受困扰。在这背后，退去一层，其实之所以让他犹豫，是在担心：我折腾这么久，能不能跳槽成功？这还不是最让他焦虑的源头。源头藏在这个问题的背后：如果我跳槽失败了，那么，这就意味着对我工作能力的否定，是对我过去十年工作经历的否定，是对我过去三十多年人生的否定，甚至说，是对我整个人的否定。所以，困扰言一的，不是看上去的“到底要不要跳槽”，虽然，这个问题似乎是让言一痛苦的直接原因。让他真正痛苦的，是害怕失败。而害怕失败的背后，是在害怕外界的否定，害怕外界否定的背后是因为他太在乎外界的评价，他之所以太在乎外界的评价，是因为他自己的自我价值感不高，因此，在外界的肯定中，他才能找到价值，外界一旦发出否定的声音，对于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跳槽失败与否，在别人那里，可能就只是跳槽失败与否，而在言一这里，这无异于一个“生与死”的问题。很多来访者过来找到我，似乎会说出一个自己的问题，但事实上，这都不是根本问题所在。人的心理，为了保护自己，会发展出各种复杂的防御机制。有的时候，因为防御机制的存在，会让我们看不到让自己痛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比如言一的案例中，显然，“个人自我价值感低”这件事情比“跳槽”这件事情，触及人的心理层面更深。一下子让“自我价值感低”这件事情暴露出来，对我们是一个巨大打击，我们不一定接得住。但是，我们可以找一个替代物来置换这种感受：比如，抱怨现在工作不好，抱怨跳槽麻烦。可是，有的时候，我们防御的太多，会让痛苦叠生，局面复杂，甚至，更加痛苦。并且，很难知道我们到底是为什么痛苦。小雪来找我，主诉的问题是：出轨。她知道出轨不对，但是，又抑制不住，事后特别内疚。而且，频繁更换出轨对象。经过沟通，我们发现，”出轨“的背后，是因为她的自卑。她非常不喜欢那个和老公在一起时的自己，她内心深处，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老公，但是，她又不能接受这一点。通过出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此外，她出轨的对象更换频繁，其实也是因为自卑。因为她“无法和任何人建立一段比较长时间、稳定的亲密关系”，如果相处时间一但变长，她总觉得自己就会“原形毕露”，也就是说，那个真实的自己，是不讨人喜欢的。为了防御自卑，我们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新问题。而如果只是看到新问题，而没有看到问题背后的根源是什么，我们其实很难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痛苦。解决问题的起点，就是，直面痛苦，不去迂回，进而，层层深入后，看看让我们痛苦的，到底是什么？看到根本问题，解决根本问题，我们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说：失败如果发生，那就是发生了。这是客观发生的事实。他说：可是，我的人生是要规划一路向前的，升职加薪，一路向前。事实是，如果失败了，那就是失败了。如果我们不适合一个理想中的高职位和高收入，那可能我们的能力确实有限，我们确实到不了那个位置。我们就找一个自己可以到达的位置。这些都是事实。如果，这些发生了，我们就让它们发生，看看会怎么样。言一口中的“我就完了”，真的会“完了”吗？这么可怕的感觉背后，其实无非就是：承认自己能力有限，找一个更合适的职位，踏踏实实做下去。如此而已。如果我们肯扒开自己的痛苦看一看，痛苦背后我们到底在怕的是什么？也许，真相根本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比如，我们曾说到过：对死亡的恐惧，让我们衍生出复杂的防御机制，这会造成一些神经症：比如强迫症等。很多神经症，都是一种防御机制。但是，却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痛苦。“跳槽”案例中的言一，相比失败，对失败的恐惧，让他更痛苦；“出轨”案例中的小雪，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代价是严重伤害了婚姻，也严重伤害了自己，给自己的现实生活造成很大的问题。既然扒开表面，看到痛苦背后的事实，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那么，我们如何才能做到呢？有的时候，我们害怕一件事情的发生，我们不妨尝试这样，带着害怕，仍然去做。而不让害怕钳制了我们实际的行动。当我们仍然去做的时候，我们其实就在经历现实。而在一步步经历现实的过程中，我们可能就会看到，那些让我们害怕的现实，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比如，跳槽案例中，后来，当事人尝试了去跳槽，很多年不跳槽的他，在一开始，确实遭遇了很多困难，这让他非常受挫。后来，他一方面调整了自己的目标，把原本要去行业顶级的一家公司换成了行业内第一梯队的、也非常不错的公司；另一方面，他开始进入面试状态，随着自己准备的更加充足以及积累了的面试经验，他面试成功的概率也逐渐大了起来；同时，当他开始非常认真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开始调动自己工作十年积累的人脉，找人内推。最后，他成功入职了理想中的公司。结果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而且，通过这次成功跳槽带来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结实”了。当我们有了恐惧、痛苦等情绪，不妨给自己一个空间，在着急防御这种情绪之前，让这种情绪有机会被我们看到。然后，我们可以让自己去体验它，甚至，去穿越它。一点点穿越，慢慢的，我们会发现，情绪背后，藏着很多信息，等待我们去解读。比如，出轨的案例中。来访者的出轨，是对自卑的一种防御。如果放下防御，她在婚姻中，一定是痛苦的，她的婚姻本身，她和她老公本身，也会暴露出很多真实的问题。对这些问题做功课，其实是建设性的。而从出轨开始做功课，其实我们是在绕远。很多人不敢面对自己的痛苦，总觉得痛苦会吞并我们，这让我们发展出了复杂的防御系统。把事情搞得越来越复杂。其实，痛苦不会吞并我们。没有什么感受，是为了吞并我们而存在的。这些感受本身，其实需要的，无非是我们的看到和关注。当我们看到了，死能量就会转变成生能量。你需要多大的毅力去和痛苦作战，这些毅力就转变为你做事情的创造力。这就是生命能量的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