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怀丨何晓道:我与朱土花阿婆的不解情缘
编者按
10日早上八点,“宁波第一寿星”朱土花老太太安详地离开人世,享年112岁。
朱土花老人出生于1905年7月16日,他的一生经历了清朝、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历经百年沧桑哺育儿孙70多人,是第139位入《宁海县名人档案》的宁海名人。
这位始终笑呵呵给人挂长寿红线的慈祥奶奶,在这个温暖的春天安然离世。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在怀念一辈子朴实善良的她。
何晓道
我与朱土花阿婆的不解情缘
惊闻阿婆仙逝,我沉默了许久,却又为阿婆欣慰,112岁,世上有几个人能有此高寿。
那年,因为调查古代女子缠脚,我在当时叫下河村的地方找到了阿婆,听她讲述十里红妆婚俗,小心问她名字时,她说她的名字难听,不愿告诉。后来知道,她名叫土花。十年前开始,土花阿婆成了我的忘年交。
阿婆生前告诉我,她十七岁嫁给三十二岁做泥水工的丈夫,双方家境并不富裕,没太大的结婚场面,却也热闹。婚礼结束送洞房后,她年少无知,很怕新郎“欺负”她,新郎却当她小妹妹一样,没有“欺负”她。阿婆的言语中总是夸她离她早逝的丈夫。
阿婆并非真正的“三寸金莲”,由于在家要做农活,十三四岁便放脚了,便成了五寸大小的“半小脚”。她告诉我缠脚时的苦痛,到老在阴雨天小脚还要隐隐作痛。早年巜十里红妆女儿梦》书里关于缠脚的描述,许多是阿婆告诉我,阿婆的照片书里也有,是一张看了容易记住的一张照片,那一年她102岁。
朱土花老人近照
阿婆的形象在中央电视台,《探索与发现》和《走遍中国》栏目里《十里红妆》专题片中非常出彩,她健谈而且生动地用土话讲述传统女人的故事,讲得朴实而且真实。至今在网上仍然可以点击央视《十里红妆》专题片,可以看到阿婆的风釆。
年年有好几次看望阿婆,她总觉得我去得太少,时时唠念我,以至她长孙时跃兄不得不打我电话,而我深感惭愧,亦深知那份沉甸甸的厚爱和责任。常常去看她就成了我生活的内容,每每看她回来总感觉有股幸福感,从她身上感悟了许多生命本源。
记得有一年春节,临别时她从箱底里摸出一把钞票,强要给我做押岁钱,我问她箱底里有多少钱,给我是几张钞票,她说没有数,她是不大计较和在意钱多钱少的性情。我告诉她有五百元,她说这是长寿钱,要我一定要的。我少时贫寒,父母从没给过我这么多押岁钱,长大后这几十年也没有收到过押岁钱了,此刻的我感动得流眼泪,深知这份情缘。
阿婆有三个儿子,今年长子九十二岁,几十年伴陪在阿婆身边,九旬高龄,却要时时被阿婆责训,而九旬老翁却乐意接受毌亲的教育,以此为荣。记得有一年,时跃兄打我电话,说阿婆最近要她八十八岁的儿子收回水田自己种稻,儿子竟也口头答应。时跃兄认为,种些旱地可以,但水田是万万不可以由近九十岁和一百零八岁的组成的家庭种了。希望我去劝阿婆。我赶去时,她仍唠叨,说好端端水田白白给别人种了。我同她反说,水稲田被人白种,是可惜,明年收回种水稲了。她很高兴,我又反说,收割时我来帮忙打稻,她说我忙,断不可以。又说叫时跃打稻,她说时跃不肯,问她如何抬得动打稻机时,她才沉思许久,终于放弃收回水田种稻的想法。
阿婆勤劳,待人大方,自己节俭,一生从不改变,即便百岁以后的十余年间,仍然做些小产品组装的手头活。
每次分别,阿婆总会送我到村口,有一回,临别时,阿婆要托我一件大事,他说,她最怕的是死后被火化,非常怕。
我说,死了就不知道了还怕什么昵?她说,她这代人死了都没有火化的,就我要活那么久,才会到要火化的年代。阿婆要我去求领导,能不能她死后不被火烧。我知道阿婆是认真的,我也认真告诉她会转达她的意思,但我不知领导能否作主。我确实向领导转告了阿婆的请求,领导笑笑没有回答,叫领导怎么回答呢。近几年,常常在媒体上看到领导去看望阿婆,我亦不便问她有否直接向领导提这不被火化的要求。
阿婆是所有老人的坐标,当我八十多岁母亲说老时,我会把阿婆的视频放给母亲看,母亲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是阿婆把人世的长度拉长,让生命变得更加厚实。从阿婆身上感受到亲情、爱情、友情和金钱的定位。
二周前,知道阿婆不适,去看她时,她呼呼大睡,说是夜里没睡好,那时,没有打扰她睡觉,便是最后的告别。
认识阿婆是快乐的,与阿婆相知是幸运的,阿婆与我的情缘终生难忘。
阿婆一路走好!
编辑: 白溪钓翁 审核:桑洲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