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诗歌】甘肃实力诗人作品展（十六）|| 胡杨
▶天空的蔚蓝
天空，在戈壁
是一滴蔚蓝色的水
天空，颠倒的牛羊和骆驼
一直在艰难地跋涉
天空，像一面镜子
映照着大地的干旱
唯有这一滴水
等待更古未有的种子
唯有这种子
能生发这醉心的蔚蓝
▶三岔口
向前，是三岔口
去哪一个岔口呢
小红马打着响鼻
长长叫了一声
远方的山峰
堆积着去年的雪
今年的羊群
也似去年未化的雪
向哪个方向呢
所有的绿色
像一群牦牛
在草原上奔跑
就是它了
哪一群牦牛
▶拐枣梁
猛烈的风
留在枣树身上
有一半的枝杈
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风
那些枣儿
紧紧抱在一起
小小的惊恐的眼神
在枝条上颤栗
而那一道土坎
在沙枣树下
显得曲折
像是长满了刺
扎痛来来往往的车马
▶新店台
从前的车马店，沉默于废墟
从前的井
像无神的眼睛，空洞洞的
从前的热闹，被一阵又一阵的风
吹远，继而无影无踪
从前的棉花，像大地上的白霜
从前的谷子，有几粒
掉进雨水
它们越长越老，像从前看守果园的老人
这一座村庄，大道上的尘土
落在屋檐
没几天
就被大雪埋住
▶红泉
只有这一片霞光
永不陨落
只有这一片草原
有雨水也冲不掉的胎记
红泉，泥土所赋予的生命
像血脂，凝结成鲜红的一片
一滴滴水，渗入又溢出
仿佛经过了无数的轮回
起初，那些水
是红色的
后来，它们融入阳光
成为绿色的草
成为七彩的鲜花
▶花海
这个名字被戈壁包围
走在路上的人
在文字中嗅到香味
这个名字一直委身于山坳
春天一拐弯，就迷路了
这个名字在尘土中漂浮
人们一遍遍拨开尘雾
还是被尘雾所蒙蔽
这个名字，是一支小小的藤蔓
果实在酷烈的阳光中
隐藏于幼年的叶片
花海，茫然的蜃景中
有一束香甜的绿色
▶祁连山
十五年前，我们去祁连山
世界是未知的。一片山林
有传说中的野蘑菇和野草莓
十五年间，世界在靠近我们
我们却一门心思奔波于若即若离的财富
一座山似乎远了，又似乎近了
再也想不起那些可爱的蘑菇和草莓
祁连山，我们放养的一匹马
再也无法骑上它
驰骋于无奈的生活
▶在塔尔寺
和谁谁谁去的
已经记不清楚
和谁谁谁意气风发
早已无从回忆
这次，又来了
西风凛冽
脚下的碎瓦似乎多了
似乎有些，从我身上掉下
塔尔寺，这么多年
在戈壁上
抖落自己几辈子的繁华
像个老人
眯着眼睛晒太阳
▶冬日
围炉夜话，或者一壶浓茶
这日子就暖了
看东家杀猪，看西家宰羊
这日子就有了味道
静悄悄的乡村
一只狗叫了
所有的狗就都叫了
一只猫遛出屋
其他的猫
并不知道
▶一地擂石
在废弃的古城池
沙子被风吹起
更远的地方，沙丘起伏
红柳露出一丛绿叶
生的艰辛与死的壮烈
被这一地的擂石
和盘托出
衰败中，谁孕育了
这广阔的宁静
▶在瓜州某地看落日
那一日，戈壁归来
饥肠辘辘，落日
像油饼
那一日，世界在落日和我之间
留下了红色的空地
到处都是
红色的芦苇和骆驼
锁阳城的夕阳
夕阳，在城池的烽火台上炼铁
熊熊的火，烧透了
残垣断壁
一切，显得孤单
手工业者的勤劳与执着
补不上风雨吹散的垛口
夕阳熄灭
只剩下冰冷的生铁
又硬又黑
城垣远离城市，它在荒野
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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