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新:一把蒲扇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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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马立新
那时候,七月的傍晚,晚饭吃过。在我家门口的老槐下,依旧聚集着街坊四邻的十几个男女,大蒲扇摇的清闲,拉呱着岁月的以往。那燥热一波儿跟着一波儿,从河滩上扑过来。白天的劳作,疲惫在他们的肩头还没有退去,庄稼人或男或女便在这样的一棵老槐树底下便开着或荤或素的玩笑。你编排我我编排你,在嘻嘻哈哈中把一个个奥热的夜晚就轻易的打发了。
奶奶总是第一个来到大槐树下,她嘴里的故事总是最多的。她讲的大多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故事,那风雨飘的日子。有时候会讲很多遍,今天讲了,后天接一个话茬子,就又讲起来。直到有一天,奶奶炒了一盘西瓜籽儿,一盘花生米,沏了一壶茉莉花茶,在老槐树下放一张八仙桌,从屋子里扯出一段电线在老槐树上吊上一盏灯泡儿,请村里的说书艺人老七爷说书。
老七爷六十多岁,一个瞎子。走路总是用一把长长的竹竿儿探路。他以打板儿算卦说书当营生。一年到头也挣不下几个钱,生产队照顾让他喂牲口。他会说三套书,一本《说岳全传》,一本《呼家将》,一本《杨家将》。他的儿子大我两岁,和他爹一样,也是个瞎子,叫满囤儿,和我一个班上学。他看不见黑板上的字,更看不见书本上的字儿,可他会听。能熟练的背“小九九”歌。学过的课文全能一字不落儿的背诵下来。这让老师惊异非常另眼相看。有时候我们不会背诵课文,老师就会把满囤儿叫起来,背课文。他总也不负老师重望,轻快且熟稔的把大段大段的课文背诵下来,这让我们无地自容。也总是老师批评我们的“理由”,还号召我们要向他学习。他会弹三弦,他爹老七爷说书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弹三弦。瞎着眼睛,光光的小头儿还不住的摇晃着,很得意的样子。
他爹老七爷是站着说书的,一把椅子只是象征性无奈的等在他的身后。他从不曾坐下说书的。老七爷说到兴致,会脱了上衣光了膀子露出瘦骨嶙峋身子,就像老秋河滩上棵蒿杆儿,哑着嗓子说唱。他嗓子哑,可依旧抑扬顿挫有板有眼且声情并茂。
老七爷最拿手的书就是说《杨家将》。一套《杨家将》大书,要从是佘赛花招亲一直说到十二寡妇征西,要说上整整一个夏天的夜晚。直到老秋了,干了皮黄豆枯了叶子,庄稼就要开镰了,才不得不草草结束。
杨家将的故事早在我们冀中的家乡流传甚广,甚至家喻户晓。早就有“孟良死在横亭镇,焦赞葬在左奕城”之说。横亭,左奕在我们北边三十多华里的地方。我们村头从前有一座巨大的土台子,叫“望北口”。传说杨六郎镇守三关口的时候,佘老太君曾在土台子上眼看着杨六郎带着部队骑着战马一生戎装北去。老太君思儿情切,时常走上这台子向北瞭望,那期盼自是一个慈母之心所特有的。
村里的人们带着对遥远的那个杨家将的英雄们的感怀,再一次聆听老七爷讲那数百年以前曾发生在这块儿土地上那血雨腥风的故事。有时也会听得热泪盈眶。
那时候人们每人一把蒲扇,夜晚,摇着摇着,把一把把岁月摇得远了,摇得模糊了。如今老七爷已经作古,他的坟丘上落满争吵的麻雀。瞎子满囤儿三十多岁的时候他妹妹给她换回一个黑胖的媳妇,结了婚,还有了儿子。过得还好。
老槐还在,老七爷和奶奶那茬人像庄稼一样被岁月收割了。村里又长出一茬儿人,没变的,依旧是忙。小村儿也长成了大村子。
作者简介
马立新,笔名楚耕,58岁,本科,曾任省级一杂志副总编,从1999年起先后在《人民日报》《法制日报》《中国文化报》《中国汽车报》《中国社会报》《河北日报》《河北工人报》《燕赵都市报》,检查风云·杂志,《村官》杂志,《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就业时报》发表诗散文、小说、人物专访、杂文、随笔、文艺评论等各类文章1000余篇。河北散文学会会员,河北作协会会员,作品曾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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