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峰/花落有姿（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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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有姿

苏峰

未出阁时，娘家门前有株通直高大的泡桐树，盛夏时，可荫蔽小半个庭院。每年春，树上就挂满了小铃铛一样的淡紫色泡桐花。周末休息，我常搬了藤椅坐在花下读书、画画，有时是择菜、洗衣服。

不经意间，一朵，两朵，三朵泡桐花就从那浓密的树叶间悠悠荡荡飘落，有的还羞涩地轻叩了一下我的头发或肩背，然后才安卧于裙角。

那时节，真清闲啊。她们每叩我一下，心里就软一次。一群调皮的小姑娘，急着挣脱家里的束缚，来人间玩耍呢。

同是整朵坠落的早樱，却让中年的我觉得孤傲凄美。淡粉色花朵儿吹弹可破，不得已挤挤挨挨的争艳于枝头，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终有那不屑相争者，一朵接一朵，纵身跃向春风，宁可玉碎香消，也不机心瓦全。

花儿如人，个性不一，如何绽放是其上半场，如何萎落，则是其下半场。察其生，识其死，才算比较完整地了解一种花儿的性格。既有上面整朵儿坠落的，便有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萎落为尘泥的。

深秋的野地里，一大片一大片金灿灿的小野菊随风摇曳，四处可见。它们像夏洛蒂.勃朗特笔下的简爱，平凡卑微，却有着活泼泼的生命力。我每年总要摘了些插于瓶中，那一大束灿烂的金黄，瞬时便让家中生了融融暖意。

然我万料不到，那小小的身体里竟蕴藏着澎湃的激情。第一次邂逅时，真真吓了一跳。起初，只是金黄色花粉簌簌洒落，接着花色渐沉，花瓣渐瘦，在花托上越抱越紧，香气却由起初的温温和和，变为一波又一波，汹涌不绝的浓强馥辛、刺激霸烈。我每次路过它们时，那种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排山倒海般释放的坚决，总让我惊骇。仿佛一个濒死之人，必得把它对这个世界积存的恩怨爱恨全部告罄，方能无牵无挂的离去。

不过，上面这两类花，虽然各有坚守，于我心中，还只是一世的痴痛挣扎，蒲公英则不然，它已修成了生生世世的不灭身。

初春，先开了黄色小花，朝开暮合两三日后，渐渐萎缩于枝头。衰败枯寂得恍若它已彻底死去，只留残躯。然而，某个清晨，当我们一觉醒来，才发现它其实一直活着，只是在忍耐中等待，等待新生命的成熟，时机一到，便翩然离枝，显露出身下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那是它涅槃后的重生，风一吹，便可飘到天涯海角，孕育无穷。

倘若这些花，可拟于儒系的入世者，另有一类，却似道家隐者般淡然，比如鸢尾和睡莲。

鸢尾花朝开暮死。我们清晨看见的每一朵，都是全新的生命，昨天的花儿已经在暗夜里，恬恬静静蜷成不起眼的一小团。这世界我来过，我见识了，我走了……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睡莲如何死去，因为它们总是迎着朝阳慢慢出浴、绽放，再随着夕阳渐渐收拢、下沉、入水。它的死，应是在某个黄昏，一如寻常般没入水中，第二天朝阳依旧，它却继续沉睡，懒得再醒来吧。

世间花儿不可胜数，各有风姿，无所谓主角和配角。我看不完，也写不出，却又忍不住庸僧说禅一般，勉强记录几句。年复一年，总还是期待着花开花落……

作者简介

苏峰，女，江苏宿迁作协会员。被文字安慰温暖滋养着长大，也希望自己可以用文字去温暖有缘人，有诗歌散文散见于《河南文学》《山东诗歌》《散文选刊.下半月》等杂志报刊和网络平台。

《河南文学》杂志是炎黄出版社旗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刊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主要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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