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绍/军装（小说）
让我们以阅读的方式相遇相知
姚 绍
春节前夕，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当时看电话号码，是吉林的，心想，一定是个诈骗电话。吉林离我们这里千里之遥，非亲无故，当时就逗他说，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让我给你汇款的吧。对方在电话里笑起来，认真的说，表哥，我是永亮，你弟弟永亮呀！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我确实有个在吉林当兵的表弟，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系过了。只能回想起他上初中时的样子，细瘦的个头，不爱多说话，文文静静的。那年换上军装时来我家见过面后就杳无音信，断断续续从亲戚们的言谈话语里听到他近年混得不错，已经当上连长了。
表弟在电话里说，几年没见了，很想我。听说我这几年出了几本书，得向我讨教。我有点诧异，现在看书的人犹如凤毛麟角，一个军人咋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去看一本书？表弟说，上中学时他就是一位文学爱好者，痴心未改，近几年还在省级报刊上发表过几篇小说呢。
听了表弟的话，脑海里产生了许多联想。心想，表弟现在一定是一位威武英俊的解放军战士，军装穿的很整洁，军帽戴的很周正，坐站都是军姿，见人可能会行个军礼什么的，而且还会写小说，乖呀，文武全才！
于是，我开始盼着与表弟见面。
除夕的前一天，姨妈领着一个年轻人来到我家。进屋后，我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年轻人先开口说，表哥，不认识我了？我是永亮呀！联想与现实反差太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魁梧也不英俊，一脸饱经风霜的模样，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没穿军装！缓过神来，我问他：“你复原了？”他说：“没有呀。”
“那你咋没穿军装？”
“回家了，穿军装干什么？”
也许他看出了我迷惑不解的样子，说，现在社会上的情况很复杂，穿军装很惹眼的。比如，在车上，你见了老人和妇女必须要站起来让座；有老人跌倒了，你必须得去搀扶；见了小偷什么的，必须要见义勇为。你看我这眼神，如果一时没有看见，人家会说我装聋作哑，不配军人这个称号。等等。你一点做不到都会被人指责。
这时，我才看出表弟确实戴着一副近视眼镜。
听了表弟这一番话，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回想起我上初中那阵子，如果谁能穿上一件军装，那就是无上的荣耀！一件洗的泛白的军装被同学们抢着穿轮着穿。能穿上军装比当上劳动模范都荣幸无比。那时女孩子谈对象，穿军装的是她们的首选。能嫁给一个穿军装的远比现在嫁给一个富豪要值得炫耀！我突然悟出，现在社会上愿穿军装的年轻人比愿做好事的年轻人还要少。
和表弟随便谈了一些有关文学创作方面的话题，送给他我近来出版的两本书，表弟就走了。
表弟走后，妻子不屑地对我说，我还以为你表弟是个什么英雄什么人物，就这点水平？还是个连级干部，我看不像。国家供他们吃的供他们穿的，每月还有几千元的工资，就这水平？“水平”二字加重了语气，如果不安写文章的规范要求，得问号和感叹号连用。
我一时哑言。
春节过后的第十二天，姨妈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火速去部队帮忙处理表弟永亮的后事。据说表弟刚返回部队的第二天，为救一个掉入冰窟的孩子而壮烈牺牲！噩耗传来，我惊若木鸡，半晌无语。
临走时，妻子送我到车站，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想，我要保留一件表弟的军装，作为永久的纪念！
作者简介
姚绍，襄城县人，河南省作协会员。小说《一件玫瑰红鸭绒衣》、《一朵洁白的元》、《天意》、《贾妮》等散见于《奔流》、《小说林》、《百花园》、《河南日报》等省内外报刊杂志，出版有文学作品集《天理》、《襄城小说9人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