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b Girl》读后感

我是在一个图书馆的推荐书架上看到《Lab Girl》这本书的,和其他几本关于女权主义的书放在一起,书的封面设计很独特,乳白色背景,一把黑色泥土撒成Lab Girl的字样,下面还有一把银色的镊子,我一直偏爱女作者的书,就买来读。

章节开始之前,有一小段作者介绍,写的比较干巴,说明作者Hope Jahre是知名的古生物学家,博士毕业于加州伯克利大学,曾先后在佐治亚理工、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夏威夷大学任教,现为挪威奥斯陆大学教授,三次获得福尔布莱特奖。这个介绍更像学术论文的作者简介,而不像一本畅销书的作者,列举了作者的学术经历,却丝毫不谈作者个人生活,比如爱好、家庭、价值观等,只有最后一行作者的网站名泄露出一点作者的个性:hopejahrensurecanwrite.com(意为Hope  Jahren当然写的好)。

前言里作者提醒我们植物正在从地球上慢慢褪去,人类在占据越来越多的土地,似乎这是一本正直的教授写的关于如何努力研究和维护生态环境的书。是吗?

我继续读下去。

书分成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Roots and Leaves”, 讲诉作者从童年到青年的成长过程,第一章里,小Hope Jahren的父亲是社区大学的科学老师,在明尼苏达寒冷的冬天里,她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玩实验器具,跟随沉默的父亲,黑夜里走回家,她的家承袭北欧人的寡言,哥哥们一个个离开了家,没有人知道对方的梦想或者渴望。

随后的章节一直到书结束遵循这样的结构,作者一章讲自己,一章讲植物,读者可以看出作者将自己和植物类比,比如童年回忆的后一章就描述一颗种子如何努力发芽。

从一开始,作者就传达出敏锐而细致的感受,比如她写明尼苏达夏天,“a perfectly still August day…..the lazy buzzing of bees as they staggered drunkenly from flower to flower”, 让我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炎热的夏季,动物和人都在午睡,空气中只有植物拼命生长而散发出的浓郁味道和蜜蜂嗡嗡采蜜的声音。

作者讲诉了她如何旁观母亲追求梦想,她母亲很有天赋,获得了科学竞赛的名次,却因为交不起学费,从大学退学,在她出生后,继续上大学的远程课程,学习文学,她小时候经常用厚厚的字典帮母亲查生僻的古英语词。作者没有说母亲是否实现了梦想,但继续描述家乡小镇的单调而程序化的生活,似乎说:母亲努力了,却没有脱离这样生活。

后来作者去读大学,打工挣学费,并认识了她的科研伙伴和好友Bill.

(作者Hope Jahren)

书到这里一直写的很好,但并非让人惊艳。直到在第二部分“Woods and Knots”里的第九章,作者突然描述了疯狂状态下人的感受。这是我读过的最梦幻又最悲伤的疯狂,在奇幻美好的冲动中:

”Not only has the weight of your body dissolved but all the collective trouble of the ancient, weary world as well. You are the exalted, the one person out of billions utterly free from the burden of the existential pain that all must carry.”

(你的身体轻无一物,这个古老又疲倦的尘世里的所有烦恼也烟消云散,你是亿万人中获得解脱的那一个,你终于摆脱人类必须承担的生存之痛。)但幻觉迫使你不断尖叫,并狂乱的试图用磁带录音,想记录下幻觉中听到的消息,直到有人发现你挣扎在血和呕吐物中,强迫你吃下一颗又一颗镇定药,昏昏睡去。这个疯狂的人是谁?是Hope Jahren,是患有家族遗传精神分裂症的作者自己。

读到这一章,你突然明白为什么作者那样拼命的努力,那样将自己视为一棵孤独、独立、坚强的树,那样珍惜自己科学家的梦想,“People are like the plant: they grow toward light.” (人和植物相似:他们向着光生长。)作者的光和梦想就是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以科学家的身份生存。

第二部分题为“Wood and Knots”,这部分里讲诉了作者如何在科研的路上勉力前行,作者在佐治亚理工和约翰霍普金斯时,研究并不顺利。研究经费匮乏到她和Bill甚至在垃圾箱里找别人扔掉的实验室材料,她不能付Bill足够的薪水,Bill住在实验室里。

这部分是书里幽默感最强的部分,比如作者讲到她沿密西西比河研究植物时,实地发现总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她不放弃,但因为一直接触毒藤,而引发严重的过敏,头肿的像猪头,急救室的医生救治后要给她拍照,说她这样强烈的过敏症状也许可以让他们发表一些东西,“They positioned me on tissue paper and clicked away while I tried not to giggle at the absurdity of the idea that our hopeless plant study might result in a publication after all.”(他们把我放在纸上,我脑子里有个荒谬的念头:我这次无望的植物研究也许最终也有东西发表了,他们在拍照,而我想着这个念头,尽力忍住咯咯笑。)还有一个幽默的例子,作者把单身女人比做人人喜欢但没有接受的流浪狗。

作者的幽默伴随着极度的坦诚,她回忆自己初任教职,讨好系里著名的教授,免费为他干活,提到到工程系实验室偷实验材料,抱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教授有的在办公室酗酒,有的勾引学生,她抱怨学生论文的劣质,她尤其痛恨学术圈对女性科研者的歧视。这样的坦诚让你诧异,作者没有任何念头要装饰出知名学者的风度或体面,也只有这样的坦诚让这本书不是一部论文,而是一本把七情六欲敞开倾诉的文学书籍。

作者和Bill的对话经常带脏字,Bill也是一个聪明奇特的人,他不善与人交往,缺失了1/3的右手,却是最灵巧的实验员。Bill和Hope互相依靠,了解对方的心思。他们都缺乏礼仪,都要面对世俗偏见,相信自己必须努力才能生存。他们是彼此的镜子。

在北极的一次科研中,Bill对作者袒露,他因为右手残疾,小时候一直受到歧视,没有参加过任何学校组织和活动,连毕业舞会都没有去。作者鼓励他现在就跳舞。在北极雪原,在世界的尽头,作者坐在那儿,看着Bill转圈跺脚,投入的舞蹈。“I accepted him for what he was, instead of for what he wished he could be.” (我接受真实的他,而不是他想成为的他。)

读到这里,读者已经看到在坚强和愤世嫉俗之后,作者极其的柔软。她柔软是因为她冷漠的家庭包括母亲的冷淡让她期待爱和理解,她患有精神分裂症,渴望有人也接受真实的她。在作者找到爱人结婚后,怀孕时害怕因为吃精神抑制药物,而不能哺乳。她的产科医生立刻轻松的安慰她:“没关系,孩子喝奶粉也会长的很好。”就这样一句话让Hope Jahren强烈渴望被理解和接受。 她写到:

“I feel the old childish hope involuntarily stirred, that perhaps this woman cares and understands…..I am sick to death of this wound that will not close of how my babyish heart mistakes any simple kindness from a woman for a breadcrumb trail leading to the soft love of a mother or the fond approval of a grandmother. I am tired of carrying this dull orphan-pain, for though it has lost its power to surprise, every season it still reaps its harvest of hurt. This woman is my doctor. She is not my mother, I tell myself firmly, and I am humiliated in my need, even to myself.”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孩子气,如此渴望母爱,以至于任何单纯的善意都让她想到母亲柔软的爱。作者这一段心迹让人心有戚戚,每个有过孤独童年没有被父母认可过的人都有这样的伤痕吧,经年不肯愈合。

在最后一部分“Flowers and Fruit”, 作者的科研进展顺利,孩子也很健康,她搬到了挪威,非常适应那里简单而规律的生活,那里人们惜字如金,不太表达感情,作者却很适应。是不是很矛盾?一个渴望爱和理解的人选择到一个冷淡的国家生活,并且喜欢那里。我想这是因为归根究底,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正如一棵无法言语的树,我们渴望同伴,我们期待爱,但最终只有努力生长,依靠自己,战胜孤独。

所以再回头,看扉页上作者的献辞:“Everything I write is dedicated to my mother.” (我所写的一切都献给我的母亲。) 母亲没有能够实现她自己的梦想,作者要去实现作者的梦想,母亲没有给与的爱,作者要给与作者的孩子,母亲是镜,是目标,是回忆,也是将来。

推荐《Lab Girl》给喜欢植物的人,给喜欢坦诚的人,给执着爱和理解的人,并给所有的女孩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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