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死,焉知生”与“未知生,焉知死” 李泽厚
.
文学当代 文学当代 2021.11.4
牺牲乃是为存在者而把人之本质挥霍到对存在之真理的维护中,这种挥霍由于起于自由之深渊而解除了一切强制。在牺牲中发生着隐蔽的谢恩,唯有这种谢恩赏识恩典;而作为这种恩典,存在已经在思想中把自己转让给人之本质了,从而使人在与存在的关联中承担起存在之看护。
牺牲乃是在通向对存在之恩宠的维护的进程中对存在者的告别。
因此,牺牲不能容忍任何一种计算,通过计算,它往往只根据有用或无用而被清算,不管目标是被降低了还是被提高了。这样一种清算使牺牲之本质变得畸形。
本质性的思想关注着不可计算的东西的缓慢迹象,并且在不可计算的东西中认识到不可回避的东西的无法忆及的到达。此种思想专心于存在之真理,并因此为存在之真理助力,使之在历史性的人类那里找到其处所。这种帮助不产生任何成果,因为它并不需要效应。
向着根本性的畏的清晰勇气,确保着存在之经验的神秘可能性。因为,近乎作为对深渊的惊恐的根本性的畏,居住着一种畏缩。这种畏缩照亮并保护着那个人之本质的处所,在其中人才有归家之感,才持留于持存者中……勇气在惊恐的深渊中认识到几乎未曾被涉猎过的存在之空间;从存在之澄明而来,任何一个存在者才回转到它所是的和所能是的东西中。
子路没回答,很难回答,很难概括描述孔子。孔子自己的回答,则生动平易,短短几句话,点出一个超脱世俗的人。这人已解决“畏”的问题,忘却“老之将至”,死之快来。孔子多次讲到“乐”,称赞颜回“不改其乐”。后世阳明学派也说“学是学此乐”,此“乐”即“仁”,乃人生境界,亦人格精神。
……如前面篇章所再三说过,中国是“太初有为”、“太初有道”(行走),因“此道”而有“情”:情况之情,情境之情,如《周易》所言“类万物之情”。由此客观的“情”、“境”而有主观的“情”(生活感情)、“境”(人生境界)。这就是中国“哲学”的主题脉络。……从而,情境便不止于道德,实乃超道德,这才是“天人之际”。解“为天地立心”为道德之心,强天地以道德,似崇高,实枯槁,且不及佛学禅宗矣。
“为天地立心”之“心”,非道德,非认知(理性),乃审美:鸟飞鱼跃,生意盎然,其中深意存焉。……此生命哲学最终归结为“乐”的心理—生活—人生境界,“成人”、“立圣”即成此境界。
朱注甚好。“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与“知之,好之,乐之”可以作为交相映对的三层次。这层次都是就心理状态而言,都在指向所谓“乐”——既是音乐,又是快乐的最高层次、最高境界。这也就是所谓“天地境界”,即我称之为“悦神”的审美境界。此境界与宗教相关。因上帝存在并非认识论问题,亦不止是伦理学问题,归根究底,应为情感性的美学问题。拙著以前曾提出“审美的形而上学”、“审美的神学”,均此之谓。孟子所说“上下与天地同流”,庄子所说的“无乐之乐,是为天乐”,是也。这也就是前面再三讲到的儒学的宗教性之所在……
“由Heidegger回到Hegel,但不是在社会、政治、道德上而只是从心理上回到Hegel,即回到历史,回到关系”,“回到人际世间的各种具体情境中,亦即在有巨大深度的空渊(无)基础上,来展开这个'我意识我活着’所能具有的丰富复杂的客观历史性的精细节目(有)……使它具体化落实到人世的情感中来”。(第3章第1节)
.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