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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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
《种菜偶得》
居住在城市的一隅,不免渴慕那绿意葱茏的世界。于是在阳台上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菜园,吃到亲手种植的绿色蔬菜的同时,更能在平淡生活中收获着快乐。然而,如果种植不当,小苗没有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也会令人失望。就如同为人父母的养育下一代,自己都没有准备好,如何期待子女长得优秀呢?(编辑 :明月)
“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初春时节,鹅黄的绿色如烟似雾般的在大地上漫延着,忽而招摇在枝头、忽而闪耀在路边、忽而又隐约在砖缝......看那远处树林、田野、山坡、远处,“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绿意晕染了整个世界,春天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在大地上轰然铺开最美的图画,万物似乎皆在暗暗使劲,蠢蠢欲动。
小区旁边的公路两旁是大片的果园,每日上下班我都会绕过一侧的果园到另一侧的果园旁的公路上去坐公交车。一年里,果园在我身边如同一本四季分明的电子日历:春日里鲜花烂漫,夏日里果实累累,秋日里硕果飘香,冬日里老干虬枝,演绎着“林花谢了春红”的四季更替。那日,我从云蒸霞蔚的花丛中瞥见树园里面有一个农人头顶草帽正在热火朝天地修整那片已经休养了一个冬天的土地,那些被翻出的新鲜泥土沐浴在阳光里,散发出的芬芳格外诱人,农人用铁铲把结了块的泥土拍碎,用手细细的地揉捏,然后又将白色的灰土搅拌其中,他专注细心地侍弄着他的土地,不亚于一个妇人面对婴儿,这让我想起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中国人对于土地和侍弄土地的农民都有着特殊的感情。此时的我,已经萌生出种菜的念头,我想在初春的阳光里抒发一下心中萌发的田园情结,在春天里种下自己的希望,哪怕只为那一抹由飘渺朦胧的迷离日渐成为夏日的苍翠。我最喜欢春日里飘在枝头的那一团似烟如雾的具有意象美感的绿色了,记得读书期间自己还写过一篇《飘渺的绿》并因此加入了学校的“未名草”文学社。顿时,我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兴奋起来,想象着不久后的一天,我到阳台上就可以随手摘几根自己亲手种出来的鲜嫩而散发着泥土清香的蔬菜,心中很是雀跃,到那时,大概还可以遐想一下诗人陶渊明的那种:“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田园生活,或许还能站在夕阳下看着一池碧绿体味体味“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欢愉之情呢。
种什么呢?毕竟是在阳台上“玩种植”,没有那么开阔的天地。实用又适宜居家种植的蔬菜首推香菜了,也称芫荽。我请教有养殖经验的同事,他给我选了香菜籽、樱桃小萝卜和沙拉菜。说种就种,我找来一个大大的泡沫箱子,将其作为我的试验田,经我这一折腾,老公的热情也来了,他帮忙将泡沫箱子截短到能照进阳光的高度,主动跑到附近菜地与菜园老农联络感情,一支香烟,一套种田经,聊了一个上午,回来的时候,热心的老农竟送他两大塑料袋经过精心处理的泥土。我兴奋得很,把土倒进箱内撒上水,按照老农的教导,香菜籽外面的硬壳要搓揉开,要浅浅地种在垄沟中,稍稍盖一层薄土;樱桃小萝卜之间要拉开距离,要种得深一些,大约是一指头肚的深度,种籽要撒在垄背上,即歇后语“萝卜不在大小,长在背(辈)上了”就是来自于这里。我自以为理解了老农的意思,找来种花的小耙子,把土弄出了沟坎的模样,即所谓的垄背和垄沟,然后自作主张地种了起来,手忙脚乱了半天,发现我还是没有种出垄和沟的样子来,种完一看都在一个平面上,这样沟里的香菜籽被覆上厚厚的泥土,比萝卜籽的土盖得还要厚。事已至此,想挖出来也来不及了,心想何必较真,只要有水、有土、有阳光,不信它还能长不出来?
可是随着时日的流逝,街上已从“绿柳才黄半未云”的朦胧状变成处处绿树成荫,我的那块“试验田”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每日除了定期浇水,我都会揭开上面覆的那层宣纸眼巴巴地搜寻发芽的迹象,可总是无功而返。经历数月的等待,忽一日发现几处有芽苞頂裂了泥土,显出低垂的头颈,犹如新娘子娇羞的模样,我好不惊喜。无论是草籽还是菜籽,终归有了生命的迹象。我激情洋溢,充满希望,就像看到新生儿的笑脸一样,满心都是怜爱和憧憬。又过几日,那些从泥土探出头来的芽儿渐渐伸直了腰身,三枝四枝,盈盈地,未醉欲醉,乍醒未醒的样子,我爱怜地扑近去,却舍不得手动,出口气儿倒吹得它袅袅拂拂,娇弱至极,虽说是七零八落,星星点点,可总算是有了生命。那些无动于衷的地方,我疑心那些籽种已被虫吃掉了,没想到半月后又有零星的小苗陆续钻了出来,整体看上去横不成行,竖不成垄,参差不齐,一点也看不出“田”的样子。田是什么样子,这让我想起前年在中国的“66号公路”--“草原天路”上看到的一望无垠、浩浩荡荡的田野和层层围着山坡旋转的梯田,它们展示给人们的激情和生命体本身的热情不亚于梵高笔下的《向日葵》,我慨叹农民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田野就是他们手中的画布,犁头和锄把儿是他们的画笔,他们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挥毫泼墨绘出了世间最美的图画。而我在这样一个箱盒内却弄不出一簇茁壮的绿色,我自惭形秽。
可是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那天下班一进楼道,就看见老公对着那个大箱子满脸坏笑,冲我喊:快来看,你不说这菜很好种吗?我凑过去一看,完了,那些弱不禁风的的绿毛毛不知为何都倒伏在泥土里,有的连根须也一块儿拔带起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特级大风。哎,可怜的细毛毛难道真的连吹一口气的力度都经不住吗。我心疼地用牙签一根根小心地扶它们起来,可是无奈根基太浅、茎叶太细弱,皆成了扶不起来的“阿斗”。望着箱子里零星的纤纤细苗,犹如中年人的谢顶,飘摇着些许的毛发,让人心里充满哀怜和惋惜。
面对这些鲜活的生命,我陷入了深思。由于我一个不经意的疏忽和莽撞竟让这许多小小的生命夭折在春天里。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原本我是要那些种子绽放生命光彩的,没想到因为缺乏种植的经验和技术,却成了剥夺它们生命的元凶,怪不得“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如今的我们既不能因己之长而洋洋得意,也不要因己之短而垂头丧气;做人既不能妄自尊大,也不可妄自菲薄。社会需要各个门类和层次的人才,有的事情在自己眼里是小菜一碟,在别人那里也许就势比登山;有的事情让他人来做如探囊取物,自己来做却束手无策。倘若农人如我这般,岂不辜负了土地,辜负了妻儿的期盼。
我还想到了初为人父母的人们,日本作家一坂幸太郎曾说过,一想到人类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能为人父母,真是太可怕了的事。当我们面对孩子身上种种的问题,我们可否想过是否同我们自身的教育有关系,是否在他们幼小的时候,因为我们的无知就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伤害,甚至歪曲了他们的成长。作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可是你可否具备培养他们健康成长的能力?当我们看到儿童身上的种种问题,成年后的心理疾病,可否想过作为父母的责任。尤其是今天,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我们的家长有许许多多扛着“为了孩子好”的大旗,堂而皇之地成为“虎爸、虎妈”,不知你想过没有,在这样的高压状态夺走了孩子多少做人的快乐?是的,“虎爸、虎妈”们成功的例子不胜枚举,董卿、郎朗......可是,时至今日,每次在节目中提到关于父母的话题,见惯了大场面,一贯端庄淡定落落大方的董卿,依然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能有人会说,这些都没关系啊,你看董卿现在多成功,而且她也说过自己很感谢父亲当时的教育,认为父亲当时是对的。而且董卿如今的生活也很幸福。 是的,是父亲的教育,培养了董卿出口成章的才情,也是父母的教育,给了董卿独立好强的个性,还是得益于父母的教育,董卿有着常人没有的自律和进取。如今的董卿,也有着让很多人羡慕的生活。 可是这些美好的一切,并不能抵消曾经的伤口。 显然,她所感受过的压抑和委屈,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对父母的理解而烟消云散。 但是又有多少孩子在被父母如此教育下并未成为下一个“董卿”,却成了问题儿童、问题青年或者罹患抑郁呢?曾看到,一个16岁的少女因为不堪忍受父母给予的压力而选择自杀;一个超级学霸,因为一次高考失利就选择放弃生命;一个复旦的高材生因为与同学不和就给同学投毒......当家长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时候,是否拷问过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我们做父母的,在推崇“虎妈”、“狼爸“”的教育之前,在想用同样的方法把孩子打造成下一个董卿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想清楚,到底希望孩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直到像我把菜种成这个样子时才幡然悔悟,与事又有何补?内心不禁骇然。
至此,我把董卿最喜欢的科幻作家阿瑟·克拉克的墓志铭“我永远都没有长大,但我永远都没有停止生长”送给自己也送给所有为人父母或终究为人父母的人们,让我们在生活中一直都不断地生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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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红叶
图 | 网络
编辑 | 明月 张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