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情，叫“吾宁汝先而死”

有一种爱情

叫“吾宁汝先而死”

文：鸿雁 |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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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细雨，总是自做主张，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淅淅沥沥地落在瓦屋顶上，也落在了有些憔悴枯萎的花朵枝头。在渐凉雨丝的冲击下，花瓣恋恋不舍纷纷落下，终以残红的姿态匍匐在潮湿的泥土上。

人生如梦，就这样步履匆匆，一程山水已走过了一半。人到中年，形体日渐残缺，光芒日渐减落，在路上一同行走的人群中，走着走着就有人再也不见了踪影。

张爱玲说，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是啊，年轻时不觉时光珍贵，可以任性地将自己放逐到凡尘中每一个角落，三年五载，任意消磨，慢得恍若一生一世，似乎永远有挥霍不尽的光阴。人到中年，忽觉流年匆匆，许多风景尚不曾抵达，许多道理还未曾悟透，锦瑟年华就已仓促走过，空留一腔年轻真好的感叹。

还记得我年幼时候，每到夜幕降临，头脑中总会闪现可怕的念头。离家很远的山沟里有一座座孤坟，是我入睡前必然在脑海中出现的情境，甚至给这些人着了戏台上的装扮，白脸、红脸蛋、红嘴唇，张着手臂，随风飘摇。越想越怕，越怕越清晰。我害怕住在那里边的人会在夜晚走出，也害怕我自己有一天会躺在那地下去。

长大了，知道了自己年幼时的无知。可思来想去总觉得我应该是怕死的。谁不怕死呢？虽然我们都知道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可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们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会胸怀坦然，心无挂碍，毫无畏惧地离开这个世界呢？

前几天，也是一个阴雨天气，一个人在家看了一场一个观众的电影，是2016年就已经上映过的《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一个偶然机会听到，就被影片名字中的北京、西雅图、情书几个平素本无关联的词语打动。

从北京到西雅图，两地的飞行距离是8711公里,时差是15小时。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定会浪漫浸透到骨子里。

影片中让我记忆最深的桥段，不是以《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这部书为线索展开的男女主人公鸿雁传书，最终相念不如相见的故事情节；而是一对相濡以沫几十年，已经耄耋之年的老夫妻在教堂补办婚礼时的情景。

教堂内，庄严肃穆。老爷爷深情地望着老奶奶，声音苍老却充满柔情地说：“老太婆，你这一辈子不爱动，没事就坐在椅子上织毛衣，身体啊，没我那么好。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八成啊你会比我先走。那也挺好，你胆子小，又笨。我先走的话，家里那一大堆事你怎么处理？你又爱哭，留你一个人在那哭我不放心。

老太婆啊，人死之前，有病，有痛，确实招人烦。不过你放心，你再烦，我也不会嫌你。我脾气不好，你要是到了那边，愿意的话，就等一等我。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找一个脾气比我好的，我也同意。那咱俩就说好了，墓碑旁边我会空出一块，到时把我的名字刻在你旁边，你看行吗？”

影片播放到这里，我早已是泪如泉涌，满面横流。世上美丽的情话千万种，有相约“山无陵,江水为竭，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也有相约“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的。可是爱你，却希望你比我先行离开这个世界，又有几人可以有这种向死而生的勇气去坦然面对？

虽然生老病死，乃世间常情，也是不可更改的规律，可是留下的那一个人，在漫长的人生路上，终究会是孤独心痛的。因为那种心痛又心酸的感觉，在公公去世后，从婆婆时常望向窗外那迷离的目光中，我已多次读到。

人生，是一场跌宕起伏的歌，或是悠扬，或是感伤。如若两个非常相爱的人必须有一个先行离开，永世不见，是死去的人痛苦还是活着的人更痛苦呢？

苏轼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元稹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贺铸说 ：“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纳兰性德说：“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相信，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是留下的人要承受绵绵不尽的思念。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两个人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不得不用冷漠的心对自己爱的人掘出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听林觉民烈士的《与妻书》，看着书信中的每一个如杜鹃啼血的字符，心中爱痛交织，感同身受，不觉泣然。

1911年，林觉民参加了著名的广州起义。起义前夕，他料定自己凶多吉少，连夜写下两封诀别书，一封《禀父书》，另一封则是《与妻书》。

当时，24岁的林觉民是面如冠玉、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他22岁的爱妻陈意映是长相甜美、通晓诗书的名门闺秀。

这样一双璧人，也曾你侬我侬。“初婚三四月，适冬之望日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像赵明诚和李清照一样，赌书泼茶，红袖添香，在锦瑟年华里享受着最浪漫的爱情。

林觉民在绝别信中劝慰妻子说，“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词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吾真真不能忘汝也。”

林觉民不舍妻子弱小之躯承担失去他的痛苦，而宁愿“与使吾先死也，吾宁汝先而死，吾担悲也”。然而为了革命，即使有再多的不舍，林觉民都会坦然面对。这已经不再是对妻儿老小无限牵挂的小爱，而是对整个中华民族舍生取义的大爱。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漫漫人生路，红颜容易老。

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纠结于谁先于谁离开更好，而是要珍惜逝水流年中每一个可以心手相牵的黄昏。在每一个有记忆的日子，好好度过余下的光阴。有缘时惜缘，无缘时随缘。好好珍惜眼前人，尽量守护好这份爱。

时光不倒流，且行且珍惜。

愿余生，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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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鸿雁。大学教师，喜欢美文、摄影、太极、瑜珈。愿意成为一切美好事物的记录者，以大自然为导师的探索者，敬畏万物的生活者，慢品光阴故事的写作者。个人公众号：光阴的故事漫漫说。

* 主播 | 韩枫，洛阳新闻广播主持人，用声音守护一颗安静的灵魂，新浪微博@慢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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