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琅华馆帖》
关于《琅华馆帖》
《琅华馆帖》是1958年在河南省洛宁县陈吴公社新寨村张鼎延旧宅遗址发现的。帖石为汉白玉条石十二方,长方形,宽0.3m,长0.62──0.98m不等,厚约0.12m。帖石侧置于约2.5m见方,深约0.7m的砖砌方池内,两石间有一青砖相间。石面 镌刻文字,两面刻者八方,单面刻者四方,共十二方,刻字二十面。
全帖分一、二两册。一册两千八百余字,二册三千三百余字。有草书、行书、小楷三种书体。其内容绝大部分是王铎和其姻亲张鼎延往来书信和聚谈唱和之作。由张飞卿镌刻。
一、《琅华馆帖》的内容
《琅华馆帖》其内容如下:
一册:王铎行书给张论书信二封,行书“《蜀抚葆一年伯平奢安》”诗十首,《礼九峰山》诗七律三首,草书仿古;张鼎延行书《先君四咏》诗一组,《张中丞蜀事小传》一篇;张璇楷书《先祖蜀功》四首;张缙彦楷书《水西战绩》四首。
二册、王铎与张鼎延书信十四封。依内容分别标为:《绝粮帖》、《求书帖》、《桃花帖》、《欢呼帖》、《买画帖》、《豚子帖》《深知帖》、《春华帖》、《地湿帖》、《赐醳帖》、《谈古帖》、《占数帖》、《木护帖》、《卮砚帖》。
王铎行书《庚午夜坐德里山村斋》诗五首;小楷《登金门山遇雨》六首,跋一篇;张鼎延小楷《觉斯翁登金门山原韵奉和》六首,《谪居德里喜觉斯亲家远访次韵》五首,行书《金门山纪略》、《望金门绝顶》五首;张琯书诗二首;张璇书诗二首。
王铎在《琅华馆帖·跋》却说:“是帖皆与中丞葆一年伯、玉调亲家往还牍也。中间天政婿仅一二小札及游金门山有韵之语。”
据张氏族谱记载,天政即张璇之字。那么,按王铎跋文,《琅华馆帖》内容仅王铎行书与张论书信二封,行书《蜀抚葆一年伯平奢安》诗十首,与张鼎延书信十四封,小楷《登金门山遇雨》六首;张鼎延小楷《觉斯登金门山原韵奉和》六首;张璇书诗二首。
这些内容可能是张鼎延计划镌刻内容,王铎正是根据此计划作跋。可是王铎在跋中并未提及《仿古》部分和《礼九峰山》等七律三首。
《仿古》款文说:“辛卯二月十八日,玉调亲家携卷求书。”《礼九峰山》款文说:“辛卯二月廿七日,为玉调老年翁亲家博正。”这两件作品写成时间略早于《琅华馆帖·跋》,想必是张鼎延携卷求书时,一并求王铎作跋,这些作品也是一起从王铎处取走的,于是,这两件作品便不可能列入镌刻计划。不过,刻入帖内王铎是应该知道的。
由张鼎延、张琯、张缙彦书写的后增补部分,王铎可能并不知道。因为王铎写《琅华馆帖·跋》是在辛卯(即1651)年三月十四日,四月离京,一去不返,次年死于孟津老家。(详见下文“《琅华馆帖·跋》镌刻地点”)
二、《琅华馆帖》的镌刻时间
从《琅华馆帖·跋》的内容看,王铎离京时,《琅华馆帖》开工时间不长,因为许多内容尚未确定,但从“遂鈢之”的语气看,此时已经开工了。那么开工时间应在1651年春天前后。如果比照王铎的另一部刻帖《拟山园帖》,有可能对此帖工期的推断给予帮助。
《拟山园帖》,1652年王无咎选辑其父王铎生前所书楷、草、行、隶诸体中之优者79幅,近2万字,选优质汉白玉凿成90块长方形石块,托请张飞卿镌刻,历时八年始成。《琅华馆帖》刻石略早于此帖。从以上叙述可知,此帖刻制受《琅华馆帖》影响很大,不但石材,型制相似,刻手也系同一人。如果按《琅华馆帖》刻石十二块,二十面,约六千四百余字。其工程量大约相当于《拟山园帖》的四分之一左右。其工期也不应太短,应在一年半到两年时间。那么,其刻成时间应在即1652年下半年。下限应不早于《拟山园帖》开工。任博文先生把《琅华馆帖》竣工时间推断为1651年夏恐太早。这样看来,此两帖不论从刻成时间、刻工、型制各方面都可称得上是姊妹篇了。
三、《琅华馆帖》的镌刻地点
任博文先生在《王铎〈琅华馆帖〉简介》中仅对刻石时间作了考证,却未提及其刻石地点。笔者与任博文先生交往中,任先生曾多次谈及《琅华馆帖》发现一事。先生认为,刻帖石料为汉白玉,其尺寸与故宫栏板尺寸相近,个别单面刻的石材还保留有与故宫栏板相似的图案,这些石材极有可能是修复故宫时拆下的栏板。可为什么要把这些石材从北京运回洛宁来呢?先生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笔者认为,《琅华馆帖》极有可能刻于北京。
据刘正成先生考证:“王铎于明弘光元年(一六四五)亦即清顺治二年五月在南京降清;顺治三年(一六四六)正月被命以原官礼部尚书管弘文院学士,充明史副总裁;顺治四年三月,充殿试读卷官;顺治六年(1649)正月,授礼部左侍郎,充太宗文皇帝实录副总裁,十月加太子太保;顺治八年(1651)晋少保;临死那年,即顺治九年(1652)三月,授礼部尚书,同月,王铎已病卒于家,大约并未知道和实际接受这个新职务。看得出来,王铎大部分时间是无事可做。据记载,这七年仕清中,他做了两件事:一是于顺治八年三月,向皇帝上书尊孔,让新朝统治者'幸学释奠’(《清史·列传七九》,下同),即让皇帝读孔孟之书,修茸曲阜'圣庙’,调衍圣公及'四姓博士’赴京陪祀于文庙;二是于顺治九年四月,(注:根据上文及其他文献,“顺治九年”可能是“顺治八年”误排)受皇帝命祭告西岳华山。祭告华山毕,他一面逃避清军与抗清士民的军事冲突,一面向西南旅行,途经陕西汉中,由栈道入川,去游览了渴慕多年的峨眉山。从夏至秋、至冬,蜀道的长途跋涉,受热受寒,染上重病,到是年底方返回老家河南孟津,一病不起,第二年三月便病笃而卒。”《中国书法全集·王铎卷》中刘正成《王铎书法评传》)。
王铎写《琅华馆帖·跋》为辛卯年(即1651)三月十四日,这一时间恰与他向皇帝上书尊孔一事同时,说明此时他正在北京,此文写于北京是毫无疑问的。
据《兵部右侍郎张公神道碑》记载:“世祖皇帝御极之十年,兵部侍郎张公鼎延,夙夜左右,执事有恪,上悯其勤劳,加恩赐金币,驰归故里,公卿祖道于长安门外,都人以为荣,又六年,公以寿终于永宁之故第。”《洛宁县志》(1991年版)也说:“顺治十年(1653年)兵部侍郎张鼎延告老还乡,纂修《永宁县志》8卷。
从这两段文字知道,顺治十年之前,张鼎延也在北京。《琅华馆帖》收《金门山纪略》乃张鼎延所书,款为“顺治八年暮春金门张鼎延识并书“。这与王铎跋文时间也一致,说明二人当时均在北京。
根据以上情况,这部《琅华馆帖》应是由当年的兵部侍郎张鼎延在北京主持镌刻的。
四、琅华馆究系何处
任博文先生在《王铎〈琅华馆帖〉简介》中说:“张鼎延祖居洛宁德里村。踞该村约二里许,相对望之涧河东岸,有一土丘小寨,现名新寨。原有张氏别墅一所,当为琅华馆。”任先生认为,琅华馆即张氏别墅。
记得1995年拜访刘永先生,曾提及此事。据刘永先生说,他曾记得早年在北京见到过王铎奏折后署琅华馆,认为琅华馆应在北京。
《中国书法全集·王铎卷》中收有《琅华馆帖册》真绩一件。其跋曰:“辛巳正月书此册,客辄至,经三日始成。质之循女杨词丈以为如何。孟津王铎书于怀州之东湖草堂。”(“循女”《全集》释为“循如”)
这件作品是写给杨循女的,可王铎题签为《琅华馆帖》。由此至少说明琅华馆绝非张氏别墅。既然张氏所藏刻帖也称《琅华馆帖》,说明琅华馆也决非杨循女的斋馆号。唯一的可能就是王铎的斋号。
其实,《琅华馆帖》中也有张鼎延斋名。二册五王铎“庚午夜坐玉调亲家德里山村斋”,其“山村斋”可能就是张鼎延斋号。
《拟山园帖》有一帖谓:“辛卯二月十六日书于琅华斋中,与长男无党时进表入都,是日男出都之任平水,父痴庐道人年六旬书。”结合这段文字,可以确定琅华馆即王铎在北京之斋号。琅华斋应为琅华馆之别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出版物正实了这个观点。
由于《琅华馆帖》出土较晚,流传不广,研究者不多,笔者此文仅抛砖引玉,希望更多的书界同仁关心《琅华馆帖》的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