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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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纽扣,平常事情,如果在台上众目睽睽之下解,就不平常了。
宁蒙在解纽扣,缓缓的,好像是很多纽扣,其实也就是肩部有一颗纽扣,那是一条黑色的棉裙可是她让这个过程相当抒缓,她要所有的目光集中起来,她要让他们明白接下来他们所看到的都是她的赐与,丰满的质感,匀称的曲线,还有青春女子的秘密。
棉裙缓缓地从她身体滑过,盖住了她的双足,像是硕大的花朵。她举起双臂,脸上有些绝望,可更多的是祈求。这样的造型,她将保持很久。她是美院的人体模特,跟那些老年模特的沧桑如干果相比,她是饱满的水蜜桃。
她听见了抽泣,隐忍的抽泣,她保持了那个姿势。但抽泣却不可抑止地出了声。她看见了一个男生,抽得披在肩上的长发像是微风吹过。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了,人们把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停住自己的哭泣,白发的教授要他离开教室,去平静心情。
他低着头从她的面前走过,她目送着他,他伸手开门时,忽然看了一下她,四目相对,似乎有一秒的火花。
过了几分钟他敲门,他说,老师,我可以画了。他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平静了,可是宁蒙却因为呼吸的深重,她的胸一起一伏,其实很多时候,她在这里像一个静物。宁蒙想要让自己心绪沉寂,但是那节课,她始终没有做到。教授对她的表现不满,教授说,宁蒙像是中了邪。
哭泣事件一夜之间传遍校园,这让宁蒙很吃惊,她听说那个男生叫陈昆,油画系的才子。
有人说,人体之美像是耳光,抽打了他。有人说,他哭泣是因为感恩。有人说,那说明大四男生陈昆还是一个处男,没见过女人。
宁蒙没有说话,也许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为什么他哭了也许只有他知道。她没有想到那天陈昆在她宿舍外面的一棵树下等她。
他看着她,她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他说,宁蒙,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他说了两遍,宁蒙不说话,她看着他,披肩的长发,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神。
宁蒙说,好吧。
宁蒙的语气淡淡的,就像一年之后陈昆毕业时说,我们分手吧,画家需要不同的女人才有灵感。
宁蒙还是说,好吧。她看着他始终没有回头地走远,双手掩面,这次是她哭泣,心如裂帛。
学生放假了,她没有事情了,坚决彻底地失恋了,注定这个暑假是无味的。
2
宁蒙从一个臂弯里醒来,那是一个陌生人。
黑暗中有一种熟悉的气味若隐若现,宁蒙的鼻子确定了那是油彩发出的。宁蒙的手突然停在那里,像一只突然没电的表,时针停下来的样子,它想转动,但是它转不动。
闪回。无数的场面闪回,时光如笔洗里的水飞溅,一个男孩成了一个男人,一个女孩成了一个女人爱在身体之间纠缠,指引,终是迷路。她和陈昆。
很多时候,宁蒙在陈昆的面前,裸着,给他一个人裸着。他在画布上画她,或者放下手中的笔,爱她。
那时,她是他的人体模特,兼女友。
宁蒙让记忆在这里停下来,轻轻叹一口气,梦里不知道身是客。昨天深夜,她喝醉了,醉得很深,她记得有个男子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可是她记不起来她住哪里,她好像豪气地一挥手说,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然后这个人搀着她……
她枕在那个臂弯里一动也不动,她努力地想找回昨夜残存的记忆,结果她什么也没想起来。她动了一下,她想看清躺在一起的那个人的脸,不想那个人正看着她,目光没有缓冲地接触了,都没有错开。
她笑了说,早啊。那个人也笑了说,早。她坐起来,那个人也坐起。
她看见他牛仔裤上的油彩,和画案。
喜悦突然涌上来了她的心头,她和他的衣服整齐,神情自然,都好好的。她笑了说,原来是放纵未遂啊,一夜未遂啊。他定定地看着她说,她的笑得很好看,可他昨晚却看见了她的眼泪。睡梦里的眼泪。他说她钻进他的怀里,像孩子那样孤单。
她的眼一热,差点又哭了,她说,我失恋了。
他没有说话。她理了理头发准备走了。
他说他叫林东。
这个叫林东的人说,还会再见吗?宁蒙咬了一下嘴唇,无言。
3
宁蒙走在清晨的街上,堕落只在一念之间,这个叫林东的人没有成全她,有微微的感激在心间渐起。
两年前的秋天宁蒙只身来到这个城市,她报考美院,没有考上。她喜欢从小就颜料的味道,她父亲教美术,小时候父亲给她画过一条金鱼,一直贴在墙上,后来父亲和母亲离婚时,母亲一下撕了。当时她把撕碎了的金鱼放在水盆里,母校又把那盆水也倒了……她来到这个城市,她直接找到了美院,她想站在门看一眼也是好的。结果,她看见了招收人体模特的海报。她立刻报了名,经过培训,她如愿以偿。她不知道她的勇气来自哪里。
宁蒙准备回宿舍,就算是陈昆毕业了,不要他了,但她并不准备离开,她喜欢她做人体模特。
宁蒙以为她和林东只是一场偶逢,可是她发现事情不是想像那样简单,一连七天过去,她没能忘记他那夜的呵护。她去了那家酒吧,她要等林东。她想这不是因为失恋因为空虚才这样的。
宁蒙看着面前的镜子,她需要怜惜。一个没有爱的女子,看上去有些凌乱。镜子描眉,涂黑色的口红,她要用黑色的嘴唇去喝红色的酒。
她发现了他。他抽着雪茄,他的烟头像一只通红的眼睛,她看见了他的脸。他安静地坐着,偶尔抬头。有一个时刻,她和他的目光相遇了,都没有回避。他忽然咧嘴一笑,她跟着也笑了。
她朝他招了一下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他说,几天都没有来?眼里有些许关切。
她点点头。相对而坐,欲语还休。
她说,我们说点什么吧。他说,好吧。
她说起她的童年和那条金鱼,她说,你身上的颜料让我闻到了那条金鱼的味道,就像我的童年。
他认真地说,如果可能,我要把你的童年还给你。
他看见了她冷艳之下的寂寞。他的手伸过握住她的手。他说,如果她喜欢油画的话,可以去他那里。他说他画油画。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她跟着他去了他那里,惟一不同的是,此时她很清醒。打开门,宁蒙所熟悉的油画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陈昆那间简陋的画室。
宁蒙把自己陷在沙发里,看着墙上一幅小小的肖像。一个女子的肖像。看着看着,她发现那是她自己,很久之前的自己,干净的脸,温和的眼神,水红的嘴唇。
林东突然神秘起来,他怎么可以让时光倒流,描蓦她的少女时代?她和他在此之前也只是有一个晚上呆在一起啊,这让宁蒙有些着迷。
宁蒙说,你到底是谁啊,林东?
林东说他不是神仙。林东说,如果你喜欢画画,这里有纸有笔,随便画就是了。
宁蒙笑,不言不语。
4
林东能让宁蒙心事安定,他也才二十七岁,她不知道他的从容从哪里来的。她喜欢上他的画室,反正她有时间,他好像也有时间,那个暑假,他们相对而坐,说话,喝冰饮料,他教她画童年里的那条金鱼。
都没有说喜欢,分明是喜欢的,淡淡的喜欢。可宁蒙常常不安,她觉得他们的恋爱有一个奇怪的开头,他们陷于夜色。她觉得这样的喜欢有些不正常。
有一天,宁蒙对林东说你想不想画我?林东说,想啊。宁蒙说我来做你的人体模特。林东说,好啊。宁蒙笑了说,你都得倒是美。他呵呵笑,不再提起。
有些秋意了,那是一个很暖的午后,林东在临摹莫迪里阿尼的《大浴女》,这个意大利天才的短命画家,他笔下人物的躯干往往是被过分拉长的,但没有怪诞变形的感觉,反而有种田园诗般的沉静和优美。
那时宁蒙突然有了让他画她的冲动。她的手放在纽扣上,像她在课堂上一样。
宁蒙喊了一声林东,林东被眼前她的惊呆了,宁蒙说,你画我吧。
如此恬静,如此抒情,如此纯洁。
林东看着她,他开始了创作,他告诉她如果她累了,就歇歇。他说,这幅画不可能一次完成。
宁蒙站了一个小时,林东画了一个小时,他一点也没有奇怪她为何能纹丝不动站这么久。
后来,林东说,亲爱的模特歇歇吧。他放下画笔,把她把抱在怀里。他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的美丽,亲爱的宁蒙。
5
有一天宁蒙从林东的柜子里看见了她的很多画像,这让她吃惊。她还能记得这些样子是她来美院第一年的样子,她看着那些不同样的画像,眼泪汪汪。
林东任她哭了好久说,那一年我刚刚大四,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裸体的你,在人体课上,我的眼睛湿了,那么罪那么美。你不知道那天夜里我哭了,因为你,我心里是那样美好又惆怅。我没有勇气对你说,我是那样的喜欢你,我就毕业了。我得找工作,我得奔波,这个梦就这样放下来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再遇到你,而且是在酒吧里。那个藏在我心里的梦幻突然被激活,原来你,也能喝醉,原来你,就在我的怀里,原来我,还有机会爱你。
宁蒙抱住了林东,手中的画散落了一地。(图是“阿cat”拍的,多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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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是“小猪不是蛛”拍的美女樱,只此一张,不敢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