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 青 蛙

捉 青 蛙
作者│陈小敏
1969年随父母下放苏北金湖。
一天,妈妈告诉我云表姐将从老家来金湖,我特别高兴!
云表姐和我同岁,仅大我三个月。那年我们18岁。
听妈妈说,云表姐长得漂亮,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两条乌黑粗长的大辫子,很俊俏的。有不少男生喜欢她。据说有个比她大7、8岁的男生穷追不舍,小姨平时很忙,生怕她遇人不淑,同时也觉得早恋是小资产阶级的臭思想作怪,于是决定将云表姐送到广阔天地和我一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当年的云表姐
之前,因为我和云表姐分别生活在两座城市,从未谋面。
因为年龄相仿,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她被“遣送”下乡的抵触情绪也很快消失了。
白天我们一起下地干农活,说说笑笑也不觉得累。
云表姐非常能干,动作很麻利,做菜特好吃。
有一天,小哥哥捉来了不少青蛙,打算美餐一顿。
云表姐烧了一锅白白浓浓的青蛙汤,味道鲜美极了!然后,又在咱家的自留地里摘了些新鲜的青椒,炒了一大盘青蛙,那个鲜嫩可口味道啊,过去近半个世纪了,依然难忘!
云表姐说,我俩捉青蛙吧。
与云表姐在池塘边留影
我见过小哥哥捉青蛙的。在一杆竹竿上绑上一个用三根铁钉做的铁叉,看到青蛙远远地瞄准,然后稳准狠地将铁叉扔过去……小哥哥很厉害的,很少失手。我怕血,也没有小哥哥的瞄准技巧,望而却步。
云表姐说,我们不用铁叉,就凭本事捉。
我们准备好了工具:手电筒、小铁桶。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田间一片蛙鸣。
我们用电筒往蛙鸣声处照去,见一只青蛙傻傻地蹲在那里,我蹑手蹑脚地靠近,迅速将其擒住,这时青蛙的身体喷出液体,我虽然觉得瘆得慌,但依然紧紧抓住来之不易的“成果”,扔进小铁桶。
现在想来,那液体可能是青蛙因被捉拿而紧张得小便失禁吧?

后来,我们发现,夜晚,青蛙只要见到强光就会束手就擒,根本无需蹑手蹑脚。所以不一会我们就捉了一小桶。

满载而归,我们喜不自禁。
早晨起来,梳洗完毕,吃完早饭,我在堂屋里做好准备:一只小板凳,一把剪刀,一张旧报纸,等待云表姐大显身手。
可怜的青蛙们在遭受残杀时都是无声无息的,我害怕看这种血腥的场面,躲得远远的。
云表姐笑着说:怕什么呀,我一会就收拾好了。
不经意间,我慌张而躲闪的眼神与那把锋利的剪刀相遇,我看到一只青蛙被剪下头颅,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它死不瞑目!顿时感觉自己好残忍……
不一会,被剥了皮的青蛙,粉粉嫩嫩的满满一大盘,看起来倒不再那么恐怖,但那瞬间的场面在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
从那天起,我俩就再没捉过青蛙,我也没有再吃过蛙肉。
前些日子,孙女丫丫学了一首歌《小蝌蚪变青蛙》:小蝌蚪,小蝌蚪真可爱,尾巴细细脑袋大,小蝌蚪、小蝌蚪本领强,摇摇尾巴变戏法。变出细腿变后腿,划开四朵小水花,浮出水面跳上岸,睁大眼睛呱呱呱。
最后的一句歌词,触动了我的心灵,一种罪恶感再次油然生起……
对不起,那些曾被我捉住的青蛙们……不知道这近半个世纪后的发自内心的致歉是否得到它们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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