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爱,在我渐行渐远的脚步里,写满了沧桑
龙应台说:“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渐行渐远”这个词,于我来说真的是有刻骨的感受的。
读初中时要住校,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住到另外一个地方,心里特别难过。在一周没过完的时候,禁不住对妈妈的想念,在一个晚自习下课后偷偷跑回了家。妈妈看到我并没有给我热情的怀抱,而且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记忆中从没遭受过如此凶狠的责骂,我“恨”了她好几天。但从此以后再没有敢偷偷跑回家一次。
当我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开妈妈的次数越来越多,离开家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才渐渐明白了妈妈的责骂里,包含了多少良苦的用心。
武志红在《为何家会伤人》中曾经写过“分离和爱同等重要,它们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主题,它们一起作用,让一个人成长,让一个人成为他自己。”
我的妈妈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她并不懂得这么高深的哲理。但是她明白,孩子的长大,就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能永远把我攥在手掌心里,为我遮风挡雨,所以,她会在合适的时候,把我从她的怀抱里推开,让我自己去走只能一个人走的路。
分离是疼痛的,但成长必然要有代价。当然,这是我长大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读大学的时候,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我被调剂到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我在家里愁眉不展了一个暑假。但妈妈关于这件事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读这个专业,可以不去,大不了复读一年重新考,只要你自己想好了,以后不后悔,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但我还是选择了去读,因为我觉得既然所有的未来都是未知的,那勇敢的走下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这是从妈妈的“不后悔”里面领悟到的。
离开家去学校那天,妈妈去车站送我。学校在省内,不需要坐火车。我坐上那辆已经塞满了人的大巴,挥手向她道别。我让她回去,她点点头,但是站着没动。我再一次催促,她说:“等车开走了我就走。”我没有坚持,由着她。我知道她也是对我充满了不舍的,因为我以往从来没有离开她那么久过。
当大巴车缓缓驶出车站,母亲的身影被渐渐拉远,站台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我看着她转身离开,曾经美丽的背影,已多了一份蹒跚。
时光是一位温柔的作者,曾经谱写出那么温暖的母爱。时光又是一位冷酷的画家,它雕刻出岁月的年轮、孩童的脚步以及母亲的白发。每一笔每一画,都是那么极尽爱,又充满了沧桑。
当我第一次带着我爱的人去看母亲的时候,她的眼角带着笑,但转身我却读出一缕苦涩。她说,我终于长大了。可那早已花白的头发告诉我,我的长大,分明是以她的苍老做了代价。我多么想一生一世就这样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可此时此刻,我心底里想起的却是另一个声音。在堆满谷堆的稻场里,伴着清风蝉鸣,她对我说:“我多么希望你能够有跟我不一样的人生,去看大千世界不一样的风景,不必像我一样局限在小小的稻田里。有你爱的人陪着你,呵护你,逢年过节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菜肴,你给我讲外面的故事。”
原来她要的竟是这么简单。原来那么深的爱,说出口来,竟是这么轻、这么淡。
我终究是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爱人孩子以及自己的家。我的脚步渐行渐远。妈妈的爱,就在我渐行渐远的脚步里,写满了沧桑。
谁说岁月无情,我们不正是在这岁月的变迁中,才懂得了母爱的深沉、伟大和艰辛么?即便隔了千山万水,透过时光回望,妈妈的爱,依然在家乡的路口,等待着我们归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