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小说 恩怨两难清
从我小的时候,就知道有位王叔叔跟我爸关系好,常来家里走动,还会给我捎来乡下的嫩玉米、花生、地瓜等好吃的。
听爸爸说,他跟王叔叔还是通过我表叔认识的,可我见到王叔叔遇见我表叔的时候,明显态度很冷淡,往往是打个招呼就走。几个大人之间的关系让我一直有点迷惑。
我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后,进了文联。这时候王叔叔已经是市文化局局长了。既是我长辈又是我领导,跟他的来往自然多起来。一次,我问起他跟我爸爸的相识过程。
王叔叔回忆着:“那是七几年的时候,我在村里种地,写的一篇'对口词’被市里革委会一位副主任看中了,捎话让我后天一早来见他……那时候在城里住一宿旅店才要几毛钱,可我连这钱也没有啊……乡下人进城都要找熟人投宿……”
我笑了:“这种事我还能记得,那时候老家常有亲戚来家里住,我妈抱怨'咱家都成大车店啦’。”
王叔叔也笑:“那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嘛……我在城里两眼一抹黑,什么熟人也没有,只认识你表叔……他下乡支农时候就住我们家,说过'来城里就找我’,可我真找他了,他把我打发到你家……”
他顿了顿,我明白了他跟我表叔不睦的因由。王叔叔接着说:“我跟你爸根本不认识,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让我住下了,还炒了俩肉菜给我吃!肉菜啊!那年月,一年能吃上几次肉啊……”王叔叔忍不住咂咂嘴,似乎在品味着。
王叔叔眯着眼,明显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我吃得饱,住得暖,第二天跟副主任见面谈话,表现好极了。就这样,我被安排进了市里的宣传队……四十里的路啊,我一口气跑回家的,连累也不觉得……从那开始,我进了城,干起了'文化事’……”
他望向我,眼里是父辈的慈爱和关怀。
我也为他们的交情而震动,只是觉得这故事里的“豪爽”跟老爸的平时为人不太一致。
回到家,我向老爸求证。
爸爸已经到了晚年,孱弱的身躯倚靠在床头。听我说了好久,才理清思绪,跟我聊起与王叔叔有关的往事:
“他跟你表叔认识啊……他想到你表叔家住一宿,可赶上你婶子闹病,不方便啊……你表叔人又好心,就找我帮忙……别说你妈啊,我也让乡下来的那些人烦透了啊……你表叔怕我不乐意,还割了半斤多肉拿过来,我还能说什么啊……我切了一半炒菜用,你王叔叔吃的时候都要掉泪,那时候谁轻易舍得吃肉啊……剩下的?剩下的包了回饺子,可是便宜了你小子!才几岁的孩子吃了一大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