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斗土匪刘黑七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上小学时,村大街老人聚集闲聊的一高门楼,门楣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当时不知什么意思,一直纳闷了好几年,直到上了初中,才知道这是三国戏曲人物诸葛亮“空城计”中的一句唱词。

今年回家过年,从大街走过,无意中瞅了一眼,不曾想,那模糊的唱词竟仍然还在,禁不住心头怦然一动。回家与父亲聊起此事,父亲却绘声绘色的给我讲了一段祖辈合唱“空城计”,齐心智斗刘黑七的故事。

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的一个冬天,腊月二十左右,天气奇寒,滴水成冰,家家户户都在忙年,我的祖奶奶、祖爷爷也不例外。

早上,天刚擦亮,星星还都挂在天空,远山的树木模模糊糊,勤快的祖奶奶,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拿着祖爷爷明善赶集买回的干海带,去村南井淘洗,以备打酥锅之用。

刚刚走出南稍门,撇一眼南山,模糊地感觉山路上影影绰绰有好多人,但并不在意,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就继续出稍门向南井口走去。等走到对松桥上,天已放亮,赫然发现井口边竟有两个背着大刀的陌生人。“该不是最近传的土匪刘黑七吧?”这念头一上来,祖奶奶吓得掉头就跑。

这两天邻居家涧溪村的亲戚王铁匠,讲的土匪刘黑七血洗王白庄增祥合酒厂的事正在村里盛传。顾不上水桶和海带,祖奶奶颠着小脚一口气跑进稍门里,然后用力掩上厚厚的稍门,插上粗重的门栓,叫醒打更看门的老憨,一起用顶门的条石顶上大门,随后,一溜歪斜、急急忙忙地向家跑去。祖奶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祖爷爷结结巴巴地诉说着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想,已是满脸的惊恐。

听完祖奶奶的话,祖爷爷也是一惊,但男人的责任容不得他半点的惊慌。“照看好孩子”,随后摸起门后的红缨枪就快步向南稍门奔去。

“铛、铛、铛……”,激昂的钟声一遍遍回荡在山村的上空,在黎明的晨曦中是那样的洪亮、震撼!

“有大事?村里的钟声从来没有这样的激越!”

不足一袋烟的功夫,村中心关帝庙前的老槐树下,就聚集了几十个人,我爷爷和他九个叔伯兄弟挤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此时,年愈古稀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宋守教,站立在老槐树下的大青石上,一脸的肃穆,看到越聚越多的人群,使劲地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用洪钟一样浑厚的声音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土匪来了!大家不要怕,关闭稍门,我们齐心协力挡土匪!”

天渐渐亮了起来,在南稍门值更的憨爷跑来报告着南山山路上土匪的情况。

“看清楚了,土匪有近200人左右,有端枪的,有拿刀的,正靠在路边坡地上歇着哪!”

看来土匪远道而来,不摸底细,又是大白天的,暂时还不敢强攻进村。守教爷赶紧召集大家出主意想办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有说紧闭稍门不理的;有说主动出击,用土炮轰的,乱纷纷的没有头绪。有两个年青人还争得面红耳赤,支起架式想打架。见此情景,守教爷气得满头大汗,跺着脚大声说道:“都他娘啥时候了,还窝里横!”然后指着我祖爷爷说:“明善,你喝过几天墨水,你说说啥法子好?”

祖爷爷抬起头,望着守教爷和大家期盼的眼神,冷静的说道:“我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大家不要怕,土匪看来是外地流窜到此,他们不熟悉情况,白天绝不敢贸然进村,我们现在要抓紧准备,要动员全村男女老少一起挡土匪。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把守好四个稍门,不让一个土匪进村,另外,村西的圩子墙要多派人手,那是土匪最容易突破进村的地方。”

“ 好!大家听我的,先暂时这样安排。明仁你带十个人守南稍门,明礼你带七个人守西稍门,明义给你五个人守北稍门,明范你挑六个人守东稍门。明善你随我机动,圩子墙让你家老大带他八个兄弟把守。”

村庄三面深沟险壑,坐落在与山脉相连的一高耸土岗上,易守难攻。兵荒马乱年间,为了防备土匪的袭扰,百姓在进出村庄的四个路口建起了四个稍门,晚上有专人值守,并在平坦的村西面垒砌了高高的圩子墙,夜晚值更的村民巡查必去。靠近村边的住户,屋墙上还家家设有不大的后窗户,一来便于查看外面的情况,狙击土匪进村,二来预备土匪进村后便于逃命。这种安排,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很好的保护了村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安排妥当,守教爷立即带人到南稍门巡查。

透过稍门的瞭望孔,望着南山半山腰黑压压的一片土匪,守教爷不仅眉头紧皱,心里泛起了嘀咕。“村里五百多口人,除去老弱妇幼,满打满算的青壮年也就百十口子,何况基本都是种地的把式,真要真刀真枪的与土匪打,恐怕凶多吉少。不行!得想办法!”

想到此,守教爷马上喊到:明善,你抓紧安排人,找几个老兄弟到此商量一下,全村父老的身家性命都靠我们了,要快!

不一会,村里的五老皆会聚于此。

守教爷赶紧招呼大家围坐一起,双手作揖,急急地说道:“老哥几个,客套话免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寡不敌众,作为一村之主,我想听听各位的想法。”

年轻时在外闯荡江湖,给大户人家当过几年家丁的徐五爷徐大胆,首先站起来,大声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几个土匪蟊贼,怕他个鸟!我看先用土枪土炮集中轰他们,吓也把他们吓走了!” “老哥哥,咱那土枪土炮的最远也就打十米,打个兔子,打个鸟还行,打土匪就是烧火棍了”,一旁的徐二爷不急不躁地说道。此时,打了一辈子铁,人称铁五爷的李铁头说:“我看不管咋样,村里的铁匠铺都要开火,一来让土匪知道我们村的实力,二来也给孩子们打点挡土匪的家伙。”

坐在门口一直闷头抽烟号称村中小诸葛的宋六爷,使劲抽了两口旱烟,端着长长的红木烟袋杆,慢悠悠地说道:“寡不敌众,我看得唱戏才成!”“唱戏?我看你瞎扯吧!”一旁的宋五爷撇着嘴说道。此时,只见六爷也不生气,吧嗒吧嗒用力吸上两口旱烟,然后缓缓地将烟雾从鼻腔中直直射出,烟雾在地面打个旋,慢慢升腾散去。望着升腾的烟雾,六爷不急不忙地说道:“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们要想法让土匪不敢进村,主动退兵。具体法子么,还得守教拿!”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一语点醒梦中人。守教爷立即按此思路与我明善祖爷商量着具体的方案。

“将村里的土枪土炮全部集中到南稍门和西圩子墙,南稍门要再增派十个人给明仁,告诉明仁南稍门外青石板路上,要立即泼水成冰,让土匪无法靠近稍门口;上午村里的铁匠铺要全部开炉,十几家要一家不落,炉火越旺越好,锤声越响越好!”明善爷说:“晚上要组织巡逻队 ,高举火把一刻不停的全村巡逻,四个稍门,尤其南稍门与西圩子墙要高度警惕,通宵值更,若有土匪靠近,立即鸣锣示警,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开炮;全村各家各户也要灯火通明,靠近村边的住户晚上不仅要严禁关灯,还要隔段时间就要有人在窗户前来回走动。”

一场大戏在祖辈爷们紧张有序的运筹下悄然拉开了帷幕。

不到中午,十几家铁匠铺陆陆续续冒出了青烟,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山谷中悠远绵长。恰是“家家净是叮当声,锤点压过寺庙钟;户户不用打鸣鸡,锤声连连报五更。”

下午,由青壮年带队,十几个半大孩子组成的两支巡逻队,也肩扛红缨枪威风凛凛的走上了街头。几个年轻刚过门的媳妇们则在大娘、婶子的带领下,聚在一起,个个拿出了在娘家练就的绝活,为忙碌的爷们儿烧水煮茶、送上可口的饭菜。

南稍门上,一溜站着十几个精壮汉子,个个似黑铁塔一般,大刀在手,土枪枪口直指南山,摆出了一派众志成城、森严壁垒的阵势。

西面的圩子墙上,宋家九兄弟,在大哥叔颜的带领下,早已将村里仅有的三门土炮拉上了墙顶,滚木雷石堆满了各个角落……

看到这一切,守教爷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稍有放松。

“明善,找上五老,我们喝酒去!”。

喝酒,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该不是听错了吧!?“什么?喝酒?”,祖爷爷赶紧追问一句。

“是啊,喝酒去!”守教爷笑眯眯地说道。喝酒!?祖爷爷突然一下明白了,禁不住对着守教爷翘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酒局设在了徐二爷的大女婿李孝忠家中。孝忠的家就在南稍门东邻,家中三间北屋,正对南山,院子南面无房,一望无际,南山的一切尽收眼底,院外几十米深的悬崖形成天然屏障。

天渐渐黑了下来,各家各户的油灯一盏一盏燃起了通红的火苗,四个稍门和圩子墙上灯火通明,巡逻的孩子们举着火把,在村子的大街、胡同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平安无事”的锣声不时的回荡在村庄夜晚的上空……

“九转大肠”、“四喜丸子”、“软炸河虾”、“热酥锅”……免费的大厨孝忠拖着长腔高声喊叫着菜名,媳妇则进进出出的将一道道美味呈送到屋里的八仙桌上。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月六啊……”,屋里的猜拳行令声,声声激荡着夜空,尤其是徐大胆徐五爷的的喊声大有震天动地之势,唯恐土匪不能听到。

酒,喝了一轮又一轮,已近午夜,五老差不多已经个个醉眼朦胧,身负重任的守教爷和明善爷却越来越清醒。

“土匪在干什么?”

送走五老,二人赶紧分头到四个稍门和西圩子墙查看情况。

三个稍门和西圩子墙都平安无事,唯有南稍门外有十几个土匪,隐藏在对松桥下的桥洞里蠢蠢欲动。

午时已过,许多老人孩子进入了梦乡,但负责守卫的爷们儿却个个精神抖擞,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刻不停地观察和监视着土匪的一举一动。

“守教叔,累一天了,你先回去眯会,这里我守着,你放心吧!”

“好吧大侄子,辛苦你了,我真有点累了,刚才假戏真做,酒喝得有点多,这会头有点晕,我稍歇会,有事你马上叫醒我”。

送走守教爷,回到南稍门,明善爷赶紧提醒着明仁和守门的兄弟们。

“今晚,土匪一定会来,各家兄弟一定要打起精神,不得懈怠!”

寅时刚过,“咣、咣、咣”,报警的锣声骤然响起。

耐不住的土匪终于行动了。

从南稍门向下看去,借着灯光,只见隐藏在桥洞下的土匪正贴着墙根,抓着突出的石头向稍门口一点点挪动着。

土匪显然发现了石板路上厚厚的冰层,在路面倾斜近五十度的情况下,他们明白从路上是无法到达稍门口的,贴墙根攀爬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面对土匪的狡猾,在咣咣的锣声中,明善爷镇静自若,指挥二十几个兄弟将备好的泔水轮番泼出。

随着一盆盆又臭又脏结着冰碴子的泔水的泼洒,土匪一个个叫苦不迭,抱头滑向了沟底。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从南山又陆续下来了二十几个土匪,他们到达对松桥后,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不一会,只见一个土匪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铁钩子一样的东西比比划划,随后走到路中间用力的砸进路上的冰里,然后抓住钩子开始攀爬。

其他土匪见状也纷纷模仿,四五个土匪不到一刻钟的样子就爬到离稍门口十几米的地方,情况十分危急。

紧急关头,只见明仁抓起一截滚木抛了出去,其他几个兄弟也如法炮制。明善爷则与三个年轻后生,举枪对天鸣射,以示警告。在滚木连续的击打和土枪沉闷声音的震慑下,土匪的行动又一次以失败告终了。

启明星在东方缓缓升起,天越来越亮了,折腾了大半夜,没有赚到什么便宜的土匪陆续撤回到了南山山腰。

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这会却刮起了刺骨的寒风,风卷着雪花一阵紧似一阵。

吃罢早饭,顾不上休息,明善爷赶紧找守教爷和守稍门的四个“明”字辈兄弟,商议下一步的办法。闲不住的宋六爷听说后也不请自到,当仁不让地挤了进来。

“一夜的交手,可以断定,土匪就是一群流窜土匪,他们轻易不敢贸然出击。昨晚在南稍门没有赚到便宜,今晚圩子墙有可能会成为重点。”守南稍门的明仁郑重地说道。

“土匪流窜来此,这样冷的天,我看他们在野外熬不了多久,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应对得当,相信他们会知难而退的。”明礼信心百倍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守教,戏份不足啊!不战而屈人之兵,关键是用什么而屈人啊!”宋六爷抽着烟,一脸凝重地望着飘雪的窗外,焦灼地提醒着。听着、记着、交流着、思考着,争论着,慢慢的一个清晰的计划逐渐在守教爷的脑海中形成了……

“六爷,我想如此这般、这般……你看行吗?”

“戏要好看,就要有跌宕起伏,还要演戏的角配合默契,我看八九不离十吧!还有,哪里有用着老朽的地方别忘了我啊!”

“好的六爷,您老放心吧!不过您回去要先把您的神器找出来试试,我的嗓子痒痒了,晚上想请您老陪我溜溜嗓子啊!哈哈哈!”

雪越下越大,西北风抽得人脸颊生疼,原野上已经铺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照此样子,土匪在野外是熬不了多久的!今夜土匪要么拼命一搏,要么转走他方!

真正的较量就在今夜!守教爷暗暗想到。

“明善,今晚圩子墙是关键,事关重大,你要时刻不离的与叔颜守在那里,晚饭后我与你六爷一起去给你助阵”。泰山压顶腰不弯,面对挑战,明善爷毫不畏惧,勇敢的担了起来。离开守教爷,明善爷立即奔向了西圩子墙。

“孩子们,今夜土匪十有八九会冲我们而来,全村五百多口父老乡亲都在看着我们!我们可不能给老宋家丢脸啊!”

“现在大家听我安排,认真准备,不得有误。叔颜你马上联系村里有毛驴的户家,每家出一人,赶驴到此听我调遣;叔增你要与叔香、叔仁仔细检查土炮,晚上我们试炮!其它人要多准备滚木擂石,防止土匪狗急跳墙。”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叔颜征集的十几头毛驴连同它的主人已经先后来到了圩子墙下。

望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年轻人和十几头健壮的毛驴,明善爷心里煞是高兴,朗声说道:“孩子们,午饭后,你们要赶着毛驴,驮着东西,排成一队,不停地在四个稍门和圩子墙上走动,让土匪认为我们实力雄厚,准备充分,不敢靠近。不战而屈人之兵,你们的行动很关键啊!”

“好嘞,听好吧”,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到。

午饭后,雪仍未有停的意思,气温骤降,南山腰的土匪一阵阵的骚动。

大约申时刚过,土匪大部三五成群的沿山路,朝村西峪方向运动,看来土匪果然盯上了西圩子墙。

“叮咛铛铛、叮咛铛铛”,此时,毛驴队已经有条不紊的在村西圩子墙等要冲处开始行走,拴在脖子下的铃铛,发出的声音与铁匠铺打铁的响声交汇在一起,就像是在合奏一曲山村英雄奏鸣曲。

傍晚,天地笼统,远山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往日,此种天气,乡亲们早已家家闭户,一家人围坐一起喝着烧酒谈天说地,肆意享受着冬的温暖。而此刻,家家户户却都灯火通明,无怨无悔忘我地为拒土匪于村外紧张忙碌着。

试炮的时间差不多了!叔增等三个兄弟早已将土炮检查了十几遍,火药填满后又反复的捣实。

戌时一刻,明善爷站在圩子墙上,大声地喊到:“开炮!”

“轰、轰、轰”,连续的三声炮响,震耳欲聋!远山嗡嗡嗡的回响持续了近十几分钟。隆隆的炮声不仅敲碎了寂静的雪夜,无疑也极大的震慑了土匪的嚣张。

炮声刚停不久,只见守教爷搀着宋六爷颤巍巍一步一步走上了圩子墙。

“明善,干得不错啊!你让大伙轮班歇息一会,我与你六爷给你们来一段京戏,让孩子们过过戏瘾。”守教爷高兴地说道。

小时候,爷爷叔增,爱京剧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时常给我唱“打渔杀家”、“铡美案”、“空城计”等,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了这个非同寻常的夜晚。

伴随着满天飞舞的雪花,迎着凛冽的寒风,守教爷和宋六爷开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演出。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兵……诸葛亮在城楼把驾等,等候你司马到此,咱们谈、谈、谈谈心。进得城来无别敬,我只有羊羔美酒,美酒羊羔,犒赏你的三军。左右琴童人两个,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休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司马你听我抚琴。”守教爷用尽气力一板一眼地演唱着。

六爷堪称神器的京胡,据说是年轻时在省城拜师学艺,为著名琴师所赠。此时,只见六爷一手抚琴,一手拉弓 ,弓弦上下翻飞,身形潇洒自如,一把琴发挥到了极致,一曲西皮二六的“空城计”拉得刚劲挺拔、明快高昂!令人无限遐思。

唱了一段又一段,守教爷的声音渐渐的嘶哑了,六爷琴声中的疲惫早已蔓延开来……

此时,雪下的已经有四指深了,但依然没有停的意思,时间一点点过去,卯时就要到了,土匪仍没有一点的动静!

卯时三刻,风渐渐小了,天空中出现了星星,一夜狂舞的大雪开始变得轻柔洒脱,之后慢慢停止了舞动。

太阳出来了,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远处,雪地上两只山鸡在飞腾玩耍,靠近圩子墙边的一棵老楸树上,一群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村中汉柏树上几只喜鹊在不停地叫着,象是在给父老乡亲们报着平安。

僵持了两天两夜,土匪终于撤退了!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据说,当晚土匪内部出现了内讧,寒冷和饥饿逼得土匪想拼死一搏,但全村叮叮当当和隆隆的炮声,尤其雪夜中,守教爷和六爷的一曲“空城计”,让他们明白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上半夜就趁着夜色在大雪中知难而退了……

而守教爷从此再也没有唱过一次“空城计”,六爷的手指那晚几乎冻僵,后来落下风湿的毛病,无论怎样的用心,再也拉不出那晚那么激越高亢的琴声了……

作者:宋永信,1980年高中毕业于邹平县南北寺学校,1982年参加工作,现供职于山东省国税局,业余时间喜欢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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