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对亡友最悲情的悼念: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读多了悼念妻子的诗词,猛然间看到白居易这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颇为震撼。这分明是世上对亡友最悲情的悼念,分明是友情中生离死别的绝唱。
元稹是唐朝诗人,字微之。白居易,字乐天。乐天在微之去世九年后,有一次在梦中梦到好友,写下了这首《梦微之》。此诗堪称悼念朋友的千古佳作,其中以颈联一句最为知名。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草树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白居易说,你逝去后,埋在黄泉之下,泥土侵蚀着你的躯体,也许你的尸骨早已经化成泥沙,而我也只是顶着满头白发,暂时寄住在人间罢了。
我比你还大七岁,不料你却走在我的前头,而你去后,九年了,我对你的思念从未断绝过。
这样的友情弥足珍贵,且更感人至深,让人读之禁不住潸然泪下。
泥销枯骨,雪满白头,这种境况何其凄婉。几十年的好友故去了,白居易内心的悲痛该多么浓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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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白居易与元稹之间的交情,是诗坛上的一段佳话。
贞元十九年(803年),这年元稹24岁,与白居易都通过了吏部的“书判拔萃科”考试,同时被授予校书郎的官职。
自两人在长安相识后,就成为好友,现在变为同僚,更是亲密无间。
元和元年(806年),二人在制科考试中双双胜出。此后的岁月里,他们历经宦海浮沉,时常聚少离多,但感情却从未变淡,反而日趋浓厚。
元白二人同科及第,后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这对终生的诗友,不仅在文学上志趣相投,政治主张上也理念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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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他们是好友,是至交,纵然天各一方,也常常念及对方,作诗唱和,寄诗达情。
806年的秋季,白居易送别元稹,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萧瑟,心中平添感伤。故人远别,就算自己身在繁华的长安,也觉得空荡荡,倍感孤寂的他写下:“相知岂在多,但问同不同。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809年,元稹奉命出使东川。白居易在长安,与好友一同到曲江、慈恩寺踏青,又到李十一家饮酒,席上白居易忆念元稹,写下:“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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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什么境地,他们都时时想起对方,在患难期间相互鼓励慰藉,一路走来,情谊愈加笃厚。
815年,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元稹听说挚友左迁,尚在病中的他写下“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有陡然一惊的哀伤,也有为友鸣不平的悲愤。
白居易离开长安的路上,途径蓝桥驿,这是元稹曾走过的路,寻访老友在驿站墙上的题诗,他满怀失意地吟道“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
一个深秋的夜晚,白居易在寂寞的谪戌旅途中,于舟中读起元九的诗,元九就是比他早五个月远谪通州的好朋友元稹。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凄苦的遭际中,他写下:“把君诗卷灯前读,诗尽灯残天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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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年,白居易在江州司马的任上飞速过去了三个年头,独居在偏远之地,与友人长久地别离,真叫他既痛心又无奈。
在《与元微之书》一封信中,他娓娓道来,如诉家常。
“微之微之!不见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书欲二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况以胶漆之心,置于胡越之身,进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牵挛乖隔,各欲白首。”在开头就表达了与元稹不得相见的喟叹。
“忆昔封书与君夜,金銮殿后欲明天。今夜封书在何处?庐山庵里晓灯前。笼鸟槛猿俱未死,人间相见是何年!”这六句诗是结尾处,感情的喷发。
山猿谷鸟,哀鸣啾啾,笼中的鸟,栏里的猿都还未死,人世间你我相见又在何年何月。这种滚烫的思念,只存在于元白二人之间。
831年,二人在洛阳相见,临别赠之以诗,元稹写下了《过东都别乐天二首》,其中“自识君来三度别,这回白尽老髭须。恋君不去君须会,知得后回相见无” 竟然一语成谶,不久之后,元稹便病逝了。这成了二人见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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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读过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是汪伦送李白离开,李白感念汪伦热情的招待而作。
我们读过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这是韦应物想去探望全椒山中的道士,却不知去何处寻找朋友的足迹,只看到落叶满空山。
我们读过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是王昌龄在芙蓉楼送辛渐离开,在江边分别时,对友人的嘱托。
然而最让人陷入深沉感伤的,还是白居易的这句:“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怀微之,寄微之,赠元九,寄元九,忆元九……白居易一生写了多少诗文,都是给元稹的。他将多少笔墨都寄给了元稹,那个与他相知相惜的挚友。
元白二人的友情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感。
他们一辈子的交情,告诉我们:友情是旅途的驿站,朋友是你心灵的港湾。岁月必然流逝,人生不长不短,在这段路程中,正是朋友给予你世上最平凡,却又是最可贵的情谊。
那么,趁着时光未老,请好好珍惜吧!
作者:弯弯,一枚爱诗词爱写字的90后,记下,只为心中所爱的那份丰盈。